最后一句话,白瑛似刻意般,说得极为缓慢。

陈杳眉头一皱,她对上白瑛直勾勾的眼神。

忽然,白瑛勾唇一笑,那笑容落在陈杳眼底简直是毛骨悚然。

梁淮昭的目光越过白瑛落在陈杳身上。

陈杳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惊慌,才让自己看起来像无事人一样。

可当陈杳看清梁淮昭那双黯淡冷漠的眼睛下正翻涌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时,她突然意识到,梁淮昭听见了刚刚她们的谈话,他至少听见了一部分。

“滚出去!”

这三个字,梁淮昭是对白瑛说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客厅温度骤降。

白瑛识趣离开后,梁淮昭走到窗前,背对着陈杳点燃一支烟。

雨幕中的灯光在他挺拔宽厚的背影上仿佛镀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像是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突然,梁淮昭吐出一层层烟圈,意味深长地开口,

“陈杳,大陆不比这里,规矩不一样。”

陈杳怔了一下,迷迷糊糊中,她好似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又好似根本没懂。

“……什么意思?”

“我想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陈杳眼皮微耷,她垂眸看了眼被攥在手心里的平安扣。

像终于下定决心般,猛地向他靠近。

可在最后距离他还有几步外又突然停下。

陈杳闻着梁淮昭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味的冷香,张开手掌,平安扣的红绳垂下来,在空气中轻轻摇晃。

“梁淮昭,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梁淮昭转身,夹在指缝间的香烟眼瞅已经烧到尽头,可他像感受不到一点灼烧感。

男人伸手握住陈杳的手腕,拇指按在她跳动的脉搏上不自觉地轻轻摩挲。

“你不是已经能猜出来了吗?又为什么还要问我。”

陈杳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看着梁淮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让她莫名想起纪录片中被牢笼困住的野兽露出獠牙的瞬间。

“我”

“怎么?知道我那些恶心不堪的过去后,害怕了?”梁淮昭一手箍住陈杳的腰肢,眼底在话落间瞬间翻涌出病态又诡谲的情绪,“陈杳,是你先招惹我的,我给过你后悔的机会,是你不珍惜,这不能怪我。”

陈杳能感受到梁淮昭的手臂在收紧,强迫的逼压下,一股钻心的痛不知从哪开始席卷全身。

第66章 我没有害怕

但比疼痛更强烈的是梁淮昭眼中那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就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被再次抛弃的孩子,用伤害来一遍遍测试爱的底线。

按照常理,任何一个正常人在听到那样的过去都会本能地感到害怕,她也不例外,可相比那股害怕,此刻充斥在她胸腔的却是另一种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钝器在一点一点缓慢而无情地凿开她的胸口。

心理学知识在陈杳脑海中飞速闪过。

边缘型人格障碍、创伤后应激反应、病态依恋……

这些原本冷冰冰的名词在此刻像突然有了具体的面孔。

陈杳想起档案中那个被白纸黑字无情记录的梁淮昭,此时此刻,她却在试图和眼前这个将母亲唯一遗物赠予她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我没有害怕。”

陈杳重新直视梁淮昭那双眼睛,愤怒凶狠的表情下藏着的是害怕和失去的底色。

特别是在他听见陈杳那句坚定的没有害怕后,男人眼底明显闪过错愕和迟疑。

陈杳缓缓把手覆在梁淮昭的手背上,她一字一顿,问出让自己纠结很久的疑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