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个沉默又坚强的黄牛,每天默默围着这个家打转,吃的是桌上剩下的,穿的是反复缝补过的。
可她好像一直没有怨言。
于是他认定了这个女人这辈子就只配这样活着,所以他把王凤霞母子带回了家,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和意见,让她继续像牛马一样伺候着他们母子俩。
她不能反对,也不敢反抗。因为他知道,她离不了自己,因为她就是依附在他身上的寄生虫。
离了他,她活不了。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挥霍他们的夫妻感情。
他用每个月的津贴给王凤霞买衣服、买布、买珍珠霜、买雪花膏,让她去做头发、去听最喜欢的戏曲。
而葛玉兰则被他拘在家里围着锅碗灶台打转,每天像个陀螺。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她的手因为总是沾冷水,所以裂开了很多口子。
她说想买一盒蛤蜊油抹一抹,可是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那不是她这种干活的人能用的,抹在手上洗碗煮饭的不卫生,让她忍忍就过去了。
后来她看到她的手伤了冻疮,开始流水化脓。
王凤霞说见了恶心,就让他给她买了双手套戴上,平时不要取下来。
可是后来手套沾在了冻疮上,扯下来时血淋淋一片。
他在干什么呢?他在王凤霞面前当着孩子们的面贬低打压她,嘲讽她什么事都做不好,一个农村人还长了冻疮,这就是娇气的毛病。
不像王凤霞,城里长大的,却是什么毛病都没有。尽管跟葛玉兰相差不了几岁,却看上去比她年轻、有气质多了。
而她成天死气沉沉的一张臭脸,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看了就倒胃口。
这一百多天他躺在床上才想起来,王凤霞的体面风光,都是建立在葛玉兰的痛苦和辛苦之上的。
可他却猪油蒙了心,全然看不见。
现在回想起过往种种,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要是一时半刻死不了,咱俩就去把婚离了。”葛玉兰面对这个男人的眼泪,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对……对不住!这辈子是我……我对不住……你。”
这声对不起,葛玉兰等了太久太久,今天突然听到了,可她发现自己心里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霍振东,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对我的种种伤害,是一句对不住就能磨平的吗?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霍振东闻言,他蠕动着干瘪的嘴唇,再次虚弱开口:“我知道……都是报应,是我……我该死啊!”
“知道就好,我之所以花钱吊着你的命,就是不想你死得太容易,那样我这些年受过的罪又算什么?我就是要让你活着受罪!”葛玉兰报复般宣泄道。
霍振东的眼皮却越来越沉,心中的悔恨压得他上不来气:
“……玉兰……对不起,我……我知道错……错……
他的话没说完,心监仪就拉成了一条直线。
霍振东在医院熬了一百多天后,终于在初冬咽了气。
直到目送这个折磨了自己三十年的男人被封进棺材,葛玉兰才脱了力一般靠在墙边嚎啕大哭。
她并非不舍,她哭的是自己终于自由了。
可在外人看来,她这个年纪无夫无子,实属可怜。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等待她的其实是新生。
简司宁陪着她把霍振东下葬后,将她的户口迁移了出来,她现在不是谁的老婆不是谁的妈,她是她自己。
“宁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那个家里受罪呢!你学校的事忙不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