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泠早就不是闺阁中的小女儿了,她已经能看清朝局,更深知?k儿的到来对于大梁朝野有着怎样非同一般的意义。所有人都必定会紧紧盯着这个孩子,齐婴也必定会为此背上更多无形的负担。
?k儿降生沈西泠当然欢喜,只是……心中又难免生出惶惑之感,一时之间也难以平息。
这时齐婴搂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紧,她靠在了他怀里,再次被熟悉的甘松香围绕,又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耳中听他言道:“没有什么本该,无论男女都是一样。”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他这个人一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譬如此时安慰她,也仅仅只有一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不会说“我会保护好你们”,可偏偏正是这样略显寡淡的话让沈西泠觉得安稳,也许是因为她从心底里一直都很笃信他吧。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沈西泠在他怀里蹭了蹭,随后又闷闷地说:“……可是我也还想要一个女儿。”
齐婴:“嗯?”
“女儿多好啊,我还可以给她穿漂亮的衣服、梳漂亮的头发,”她仰起脸看他,高高兴兴的,“而且人家都说要儿女双全才好的,团子多了也比较热闹嘛――何况万一?k儿性子随你不喜欢说话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没的玩了?”
这后半句话有点不对味,齐婴皱了皱眉,表达了自己的些许疑惑:“……你的性子不是也不多话么?”
何止是不多话,小时候简直是个闷葫芦,连身体不舒服也要自己闷着硬扛,屡屡令他头疼。
沈西泠忽而被揭了短,一时有些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哼哼唧唧地反驳,说:“那、那是小时候,而且我其实很活泼的,都是你那时候太凶了我才不敢说话……”
……血口喷人,无稽之谈。
可是齐婴又能怎么办?总不兴跟个小姑娘计较,遂口中仍然称是,又低头哄着她休息。
唉,其实说起来,沈西泠已为人母,早不能算是小姑娘了,只是在他眼中……恐怕她一生都难以摆脱这个称呼。
是需要他照顾和迁就的人。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齐?k已经四岁,到了该读书的年纪。
其实他三岁便已启蒙,但正儿八经拜先生还是等到了四岁上,因为他母亲疼他总不想他小小年纪就被困在书斋之中,更时常跟他说:“?k儿还小呢,不着急读书习字,便是长大了也不要太为难自己,质性自然才是最好的。”
他隐约觉得母亲的说法和自己伯父伯母的有些不同――他可是听说的了,他的表兄齐泰三岁就已经被他母亲逼着读书了,倘若背不出论语,还要被小戒尺打手板呢。
他颇感费解,又心想这都是自己的母亲太过心慈的缘故,而慈母多败儿,他是不能放任自流的,于是便自己在母亲看不见的时候偷偷上进,更时不时拿书去向自己的父亲讨教。
父亲倒是不阻止他读书,但也并未怎么督促他,他问他就答,他不问他就只作无事发生。可惜就是这样后来也被母亲发现了,母亲很生气,责怪父亲对他太严厉了,而他父亲一向很顺着母亲,无论母亲说什么都答应,此后就不太亲自指点他读书了。
因家中是这么一副情形,他这读书就成了一桩麻烦,可叹他的父亲明明是江左榜眼、大梁太傅,可竟没法亲自教他读书,因此到了四岁上他就只好转拜他人为师。
先生也是父母的熟人,乃是嘉合年间的状元,他的世叔韩非池。
韩先生正与他的父母不同,平日里虽待他十分和煦,可遇到读书上的事便陡然严厉起来,三令五申耳提面命,似唯恐他不成器一般。
先生一切都好,只一件事常令他有些不解,便是不由他读闲书。
这事值得多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