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韩守邺胯丨下骏马受惊,立即高高扬起前蹄长声嘶鸣,韩守邺大力拉住缰绳才稳住马,随即匆匆回头向身后看去――但见百步之外的山林之中忽而现出无数甲士,为首那人一身戎装,手握缠红大弓,一身洗炼之气――正是当朝车骑将军,裴俭!
萧子桁藏了后手!
韩守邺和韩非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未及说话,便听萧子桁扬声道:“逆臣作乱,祸我社稷,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裴俭!朕命你生擒韩家父子,其余人等,降则不杀!”
天子声如金玉,层层回荡在群山之间,一时宛若神谕降世,而裴小将军则斩钉截铁领命,山林之中潜藏的将士此时纷纷冒出头来,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令闻者皆胆寒。
然而韩守邺脸上却并不见多少慌乱之色。
他朗声大笑,笑声开怀畅意,大声道:“萧子桁!你自以为聪明,实则不过尔尔!”
他猛地一挥手,韩非从便示意身旁的副官向半空之中发了一枚火箭,亮光乍然冲上淆山的天空,随即山下便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兵戎之声。
韩守邺……也藏了后手。
笑话!他行的是谋逆之事,怎会不慎重?怎会不把事事都考虑在内?
那裴俭十年前不过是石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都统,结果却在蒋勇被杀的那一年不知为何入了齐敬臣的法眼。他一直暗中提携这个小都统,后来还在北伐之战中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在见山关一役立下奇功、险些斩了如今已故的北魏老燕国公的首级,可谓一战成名而天下惊。
这五年齐敬臣更是明目张胆扶植庶族,裴俭也跟着水涨船高,但凡由齐敬臣主理的战事他都会带兵上前线,身先士卒屡立战功,如今未及而立便已经升为车骑将军,是萧子桁最为爱重的武官之一,多年来一直蚕食分化着韩家人手中的兵权。
他摆明了就是齐婴的人,韩守邺怎么会不防?
韩守邺布这局棋布得太久了,他把一切都想到了,甚至除了裴俭他还防了其他人,譬如齐家的几个旁支,齐枫、齐峥、齐庭,凡是淆山方圆五百里之内所有带兵之将他都一一盘点过,要么在他们身边埋了暗钉,要么就提前将他们调往了边地,今夜都绝不可能来此坏他的大事!
绝无疏漏!
一切在此一搏!
淆山空旷,短短的几个闪瞬之间形势却一变再变,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感到晕眩。
而殿阁的大门之内,年幼的小太子已经明白了门缝之外的一切都不是游戏、不是玩笑,他的舅公是真的要杀死他的父皇,此刻横陈在他眼前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刀山火海、人间炼狱。
他忍不住开始发抖。
“母后,”他哭了,小小的手紧紧拉住他母后的裙摆,“昭儿害怕,昭儿害怕……”
他不敢再看门外了,只回过身想扑进母后怀里,然而他的母后却强硬地将他推开,她的那双手紧紧扣在他幼小的肩膀上,逼迫他睁大眼睛看着门外的一切,染了豆蔻的指甲将他刺痛了。
“昭儿,你看清楚了,”他母后的声音很冷很沉,字字落在人的骨头上,“这就是你未来要走的路,即便生灵涂炭、即便血雨腥风,即便你的亲人都举起刀要来砍你杀你,你也不能退缩。”
“就像你的父皇那样,”母亲长长的指甲更深地刺进他的皮肉里,“永远站立在那里,永远不停止争斗,永远去往最高的地方。”
萧亦昭抖得更厉害了,一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当时母后的语气令他特别恐惧么?
是因为当时母后又尖又长的指甲刺得他特别痛么?
是因为他惧怕自己此后一生都要像父皇那样面对这些可怕的事么?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