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萧殁的女人啊,倾天下之轻,唯她一人之重。

那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女子,

到底凭什么,凭他一腔情深?还是凭那个女子满腹诡计、心狠手辣?

惠帝怒喝:“朕不同意!”

她若为后,那么风清翻天覆地,那么世世代代她容九的子子孙孙葬在风清的皇陵里,怕是一个一个都要对着他这祖宗吐出一口口水。

惠帝字字裂帛断玉:“除非朕死,绝不让那女子将朕的江山糟蹋。”

萧殁缓缓沉下蓝眸:“若是可以,你死了也好。”

未染森冷,言语里,毫无沉重。

原来,廉价的,不止是风清的江山,还有他这个帝君,这个父君。

若是可以,他会的,亲手葬了生父。

惠帝重重跌坐,拂着靠椅的手,颤抖,满眼的苍老,苍白的唇里,却不肯示弱一分:“风清子民怎容得下一个弑父暴君,即便大开杀戒,千百年后,后世论起你天家萧殁,也要骂一句残暴不仁,这骂名,生生世世,都会写在风清的史书里。”一个惑乱江山的女子,再加一个弑君弑父的帝君,风清啊,该要被后人戳穿脊梁骨了。惠帝冷笑,嘲讽,“这样的代价,你担得起吗?”

自始至终,萧殁站在殿前,站在那盏烛火下,那样的盛光,他目下无尘,笼着寒:“血脉牵连,我断不会手刃你。我女人喜欢不见血不见光的手段。”淡淡相问,“要试试吗?”

不见血不见光,是容九的手段。

未染杀气,冷了堂皇的宫殿。

瞳孔募然放大,惠帝声嘶颤抖:“你”

“凌王之死,以你之名,史书载你风清慧帝食犊灭子。并非我担不起弑父之名,只是不愿后人将我与你同罪而论。”微微侧眸,额间朱砂灼灼,他轻启唇,彻骨森冷,“即便不弑父,要杀你,可以借刀,可以栽赃,可以下毒,可以一把火将这长信殿烧个干净。”

借刀,栽赃,放火……这些,都是容九的手段。他学了彻底,用得极致。

一个容九,萧殁已经面目全非,为了她魔障、疯狂。

然,字字致命。

似乎被扼住了咽喉,惠帝硬生生地嘶磨语句:“你威胁朕?”

惠帝垂下的手,在颤抖,张张合合,全是冷汗。

不,他知道,不是威胁,是逼,是强取豪夺不由分说地抢。

容九,好本事啊。

萧殁轻启唇,字字铮铮:“我给你选择,退,或者死。”

死……

惠帝大笑,笑到无力,瘫软。

不痛下杀手,只是扔了一把刀,让人挣扎,结果,抵不过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萧殁沐着火光,转身。

殿中,惠帝一声叹:“你越发像她了。”嗤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片刻沉默,萧殁轻声:“那,有何不好。”

言语中,有隐约的笑,无奈的,宠溺的。

惠帝失笑,这种叫做容九的毒,深种,无可救药了。

当夜,惠帝急召百官,宫墙之上,擂起了鼓声,上一次,响鼓,是先帝驾崩之时。

是要改朝换代了。

长信殿的烛火不眠,殿中,一纸诏书,惊了百官,乱了风清的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国之乱,烽火将燃,朕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奈余而力不足,年迈之人,将以寿终,且,殁王皇十子逸遥,文才武略,深得朕心,遂特此诏曰,十子萧殁克承大统,三日后,继朕登基。”

风清惠帝退位诏书,不过两日后,传遍了三国。终于,乱了云起的平静。

大概也只有荣景宫里,还能如此安逸,只有容九,能如此惬意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