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放连着叹气,对于吴沣西的死,他是真的为此惋惜。距离参加完他的葬礼已经一天了,他还没从现场那种压抑的氛围里缓过神来:“吴组长这一死,廉洁奉公的又少了一个。”
胡奉先说:“你这让别人听见,还以为你讽刺其他领导作风不好呢。谨言慎行,又忘了?”
荣放怎么待着都烦:“这让我想到了姐那次出车祸的事儿。”
胡奉先神色紧张起来,赶紧看看四周,然后走到荣放跟前:“怎么又提起?”
荣放睨看他的谨慎态度:“你甭看了,我天天检查,绝不可能让那帮犯罪分子故技重施。”
胡奉先想想那帮人的行为,那是怕死的?谁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
早几年,裴术因为殡仪馆馆长奸尸一案,坚持曝光,誓死维护受害者权益,被对方安排了一起车祸。馆长被带到派出所接受审问时,在派出所放了监视器,确定裴术几点上下班,计划在一个没有监控探头的路口把她撞死。他得逞了,车祸发生了,只不过裴术无事,出事的是跟她同坐一辆车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最后馆长承认所有犯罪事实,被判无期徒刑。
裴术在哥哥死后第三天就去上班了,认识的不认识的没人说她尽职,只是说她为人冷漠。
荣放想想津水这几年的变革:“其实咱们津水真的很乱,最上层是在天天喊着扫黑除恶,可咱们这种离着皇城万八千里的地界儿,哪儿能被阳光普照?”
胡奉先比荣放年长很多:“这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出了一位干实事的所长。”
荣放突然笑了:“你说,梁顺程现在拿姐没办法,会不会后悔当初让她顶上所长这位子?”
胡奉先也笑了:“他必然后悔!”
梁顺程是公安局副局长,早几年没人管的时候,在津水只手遮天,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干过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双手加双脚都不够数。
就连公安局局长,都是他的傀儡。
谁知道政策下来了,国家对黑社会和贪官污吏的打压力度很大,他眼看着自己要凉,开始洗白了。
第一步就是把这些跟自己沾亲带故的官职撤了,然后找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替上。裴术之前那位所长就是梁顺程的小舅子,吃喝嫖赌抽。那几年苛待员工致死的煤场,还有他的股份。
那时候的裴术才二十岁,就是派出所一个文职,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爱说话,而恰好就是她看上去很老实,被梁顺程相中了,提拔成了新的派出所所长。
他没想到,就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女人,很是能干,成了上方领导在津水最信任的人。
这有了后台,梁顺程想弄她都弄不了了。
裴术也不负信任,对津水大肆整改,凡是她责任内的案子,无一不是漂漂亮亮。
她有心对梁顺程下手,但梁顺程在津水多年,势力盘桓覆盖在整个津水,又岂能是她一个女人能撼动的,就有了这长达几年之久的明争暗斗。
胡奉先又说:“现在吴组长死了,我是不知道,咱们裴所长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荣放不爱听这话:“你这是咒姐呢?”
胡奉先解释:“我是为她担心!你看看她那个性子,说是放假,还是第一时间赶往各种案子的案发现场,就算事发在半夜三更,也能看见她的身影。”
荣放又开始唉声叹气了:“这狗日的世道啊,正义?正义个屁”
胡奉先想起裴术跟他们说过的一句话:“改变不了这个世界,那是力不能及,没关系,但至少要做到不被这个世界改变。”
荣放不说话了。
他哪有裴术的坚韧呢?而且裴术已经在很多事情上妥协了,距离她彻底妥协,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