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股肱之臣,手下人看在眼里寒在心里。你混黑道的,忠义两个字对兄弟来说分量多重,你最清楚。一个失了人心的大哥,能走多远?”

“第二,萧家百年基业不是那么好吞的。我爹地死了,我接不了他的位,所有人都对萧家的势力版图虎视眈眈,所有人都想从萧家垄断的军火市场里割下一块肉来。你想完完整整吞下萧家,必须有内线指点迷津、统筹规划,否则你一口吞下去了,消化不了,早就撑得肠裂肚破,死翘翘了。”

此刻只有我们二人争锋相对,我才敢毫无顾忌地揭穿一切,廖明宪听了,并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反应,反而走近,捏起我的下巴,细细打量了半晌,才感慨似的叹了一句:“矜矜,可惜你是女儿身。”

“你要是萧存的儿子,萧逸他但凡聪明点儿,都知道该收敛锋芒,一辈子做个清贵少爷。他要是蠢钝点儿,异想天开和你争萧家继承人的位子,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至于我嘛,也不会有胆子去动萧存,更不会谋划着吞灭你萧家的百年基业。”

“可惜啊,天意弄人,你偏偏是个小姑娘,出落得这么漂亮,这么娇弱,活脱脱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儿。世家的确有嫡女掌权的先例,偏偏萧存疼你,舍不得你吃黑道的苦,只把你当娇滴滴的大小姐,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心肝儿似的宠着护着。”

他话里话外,颇有惋惜的意味,这样一说,倒又戳中了我年少时的另一桩伤心事。

我失了戾气,收敛起张牙舞爪的模样,轻轻地撇过头去,只说了一句。

“不要叫我矜矜。”

廖明宪搂住我,摸了摸我的发尾:“这样吧,我投降,你想找萧逸,我让你找。一星期,一个月,一年,两年,我不介意搜救队浪费多少人力财力,只要你开心。”

他这话说得真诚,态度与先前判若两人,惹得我困惑:“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我一见你心情便美妙无比,我不希望你为这种事同我闹别扭。你是我的战利品,甜美的果实,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标榜着萧存的失败与我的胜利。”

“我想要你知道,我对你的疼爱不比萧存的少一分。不管萧家还是廖家,你永远都是大小姐,我没办法拒绝你的,也不敢惹你不高兴。”

“不过小东西,”廖明宪话锋一转,当真没有再喊矜矜,“你要想好,耗费这么多精力在一件明知结果的事情上,究竟值不值得。你那么聪明,一时接受不了萧逸的死我能理解,毕竟他是你唯一的同辈血亲,但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

廖明宪放下身段,轻声哄我,语气像极了求饶。

“是我没有体谅你,刚刚不该凶你的,原谅我,好不好?”

我们之间每次争辩,都是他让步收尾。我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眨眨眼睛,嘴角慢慢攒起一个娇俏狡黠的笑。

“萧逸天生反骨,你压不住他的。”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要他死是明智之举,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从我手里抢他的命。”

回忆戛然而止。

萧逸在道上交情不浅,前来吊唁的有很多人,不止廖家手下,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也纷纷派出代表,在我们身后黑漆漆地站成一片。

清一色的黑西丧服,低着头垂着眼,双手合掌高举在面前,缄默拜祭。

坟前两列白幡花圈,声势浩荡地铺排开来,僧侣跪在墓碑前念诵往生咒,一轮整整二十一遍,已念至第七轮收尾。

往生咒用来超度亡灵、拔除业障。萧逸杀孽挺重的,起码得念几天几夜才有可能盖住一点他手里的血腥与戾气。

方才还算晴明的天色倏地阴下来,乌云自四面八方聚集,遮在头顶,越聚越多,越积越厚,彻底挡住本就稀薄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