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静静地想着。
有师父的教导在前,睢昼其实并不是个古板的性子。
清规戒律要求信教之人断绝人欲,那又怎样?教条始终只是教条,不能替人活着。
人的心若是能剖成白纸黑字,那也不叫做人心了。
人心天生不可控制。
他对知知会有旁的心思,实属正常。
正如他早就应该明白,知知对他的心思也绝不简单。
否则,知知怎么会数年如一日地吃着飞醋?
公主尤其在意他身边是否萦绕着别的女子。
只要他偶尔提起别的女子姓名,知知便会将对方的底细查个水落石出,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而且,公主殿下的特别关心,对别人来说是奢望,对他而言,却是无处不在。
别说病痛,只要他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舒适,公主会比他自己更千倍万倍地上心,甚至于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那些不便,公主也会提前替他安排处理得妥妥帖帖。
以至于他很多时候,不得不仔细遮掩那些辛苦之事,好叫知知不再那么为他费神。
公主对他如此明晃晃的偏爱,根本无需多言,早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连外人都看了出来。
睢昼慢慢睁开眼,不知何时,眼中已经溢满温柔笑意。
他掬起一捧水,再稍稍倾斜掌心,看着清澈的水流从手掌里落下。
今天的意外既然已经让两人已经跨过了那根线,他便不可能再跨回去。
若不是碍于身份的限制,他与知知或许早已像今日这般,两情相悦,痴心缠绵。
那迷香虽然乱人心志,但也能诱发人心底潜藏的欲,望。
只要稍稍想一想,知知心底深处对他也藏着那样炽热的渴望,睢昼浑身的热血便难以凉下来。
甚至身周的这一湖冰水,也好似被他给暖热了些许。
既然都已经搂过亲过,他与知知便再不可能只是国师与公主,友人与友人。
还有今日未做到最后的那件事。
今后的每一日,大约都会比今日还要甜蜜
那该是何等的仙境。
一尾周身通红的锦鲤摆动着游到睢昼身边,靠着他的衣袖停留。
这湖水清澈见底,但因无人打扰,久而久之,也住上了几尾小鱼。
睢昼想得出神,低头伸手,拨弄了一下那锦鲤的尾鳍,含笑道:“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
锦鲤只摆着鱼尾,也不走开,朝他含蓄地吐了几个泡泡。
睢昼便笑得双眼也弯了起来,长睫轻轻下搭,耳垂上羞涩的红久久不退。
泉水汇集成瀑布,汩汩流入山湖之中。
湖水表面泛起袅袅腾腾的水汽,与云气纠缠在一起,飘逸若仙,仿佛圣洁的桃源之境。
面若冠玉的国师大人静坐于缥缈的水汽之中,或与游鱼浅笑,或对青空冥想,这一幅画面,也是极美极妙、不似人间的景致。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猜测,国师大人此刻脑中冥想的,一定是苍生,或大义,或经法,或玄机。
嗯,就是如此高贵圣洁。
“哗”
鹤知知从浴池中钻出来。
用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水珠,靠在池边大喘气。
这样下去不行。
她不能再这样逃避了。
那盏迷香虽然不是她放的,但是确实是因为她自顾自地绑住睢昼,才会让睢昼也吸进迷香,变成那副模样。
那个预知梦果然是真的,到目前为止,梦里的情形都在按部就班地发生。
她侮辱了睢昼,睢昼定然要恨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