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几个将士伤得太重,可惜我们带的麻沸散已经不够用了。”有一个年长的军医小心翼翼地在单连城面前禀报情况。

“不是可以针刺麻醉?”单连城淡淡开口。

那军医愣了愣,面色十分尴尬,拱了拱手,“皇上,臣惭愧,未曾听闻过这针刺麻醉。”

单连城缓缓移动视线,目光停滞在不远处的一簇篝火中。

他忆起几年前,他深受重伤的那个晚上,他初次见到她。

她与她确实有着一样的面容,却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她宣扬自己有不用麻沸散就可以止痛的本事,她身材瘦弱,一双眼睛却狡黠如狐,年龄不大,却有着像是在磨难中练就的沉稳和处变不惊。

她俏皮的脸上总是扬着笑容,最感兴趣的就是银子,看到银子她的眼睛都会发光。

呵,大概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子如她这般,既贪财又好色,既聪慧又纯真,风风火火,敢爱敢恨。

最初,他确实觉得她的存在是另一个她的死而复生,可她们虽然长得一样,却有着多么明显的差别啊。

不知何时,她已经偷偷走进了他的心里,完全不因她这张脸,只因她是她,独一无二的她,赶不走也挥不去。

夜深了,大家都入睡了。只有巡逻的士兵还在营地周围走来走去,行走时,刀鞘摩擦着铠甲,发出铿然的声音。

单连城坐在桌案前,就着烛火,翻开那本小册子,提笔蘸墨,一笔笔写下。

“七夕,如果有来生,我们会以怎样的方式相遇,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爹。”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皇上,公主听县城里的人说燕军败了,执意要过来看你,不让她过来她就哭个不停,奴婢只好把她带过来了。”婉兮跟在铃兰的身后,有些歉意地说。

单连城搁下笔,朝着铃兰伸出手,铃兰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看到他手臂被包扎着,她小小的手伸过去,像是想摸,又怕碰疼了。

“爹,疼吗?”

单连城温和地看着她那两片长长的睫毛,小脸心疼的样子。

“不疼!”

“爹,铃兰想你。”铃兰抬着小脸儿,可怜巴巴地望着单连城。

单连城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声音也是旁人难得听见的柔和。

“铃兰乖,爹知道,就算铃兰没有爹,你也一定会很坚强的,是不是?”

铃兰虽然只有四岁,但这话却像是听懂了似的,突然嘴巴一瘪,眼泪就流了出来。

“铃兰不想失去爹,铃兰想跟爹在一起。”

单连城被她哭得心乱,替她擦掉泪水,安慰她。

“铃兰,乖,你不是说你要像娘一样坚强吗?坚强的人不可以轻易地哭,你跟婉兮回到陇县去,等爹打完了仗,就来接你,好不好?”

铃兰抽泣着,从她那双天真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她很纠结,她不想走,可她也是懂事的。

最后,她抹干眼泪,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似地,点点头。

“好,铃兰会乖乖地,爹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婉兮早已慢慢退出了帐篷,留给他们父女俩说话的空间。

她情不自禁地四处望,找寻那个她牵挂的身影,却突然被一只手拉到了暗处。

闻见熟悉的气息,她的心呯呯直跳,按压下心中的激动,她镇定地望着戈风,仿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没受伤吧?”婉兮轻声问。

戈风的目光一秒都不舍得从她的脸上移开,轻轻摇头,“没有。”

想到首战失败,而这一场战役才刚刚开始,婉兮忍不住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