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烨盯着单景炎的脸,他一直以来都是他最省心的儿子,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地方就是他从小体弱多病,
老天总是这样不公平的。
他又侧过头来,望向隔着几米远坐在轮椅上的单聪。
看着看着,他轻声一叹。
他的一声叹息听来是这般地虚弱无力。
他的一生,有过别人仰望的辉煌与成就,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不但什么也没有留下,却反而失去了很多的东西。
至高无上的金钱和权力难得,可有很多东西却是金钱和权力也换不来的。
“景炎,聪儿,七夕,你们都下去吧,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你们不用一直守着朕。”
自单烨晕厥后醒来,还难得有如此清醒的时候。
云七夕确认过他的身体状况后才离开。
单景炎本不想走,但父亲发了话,他一向都是听话的乖孩子。又呆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开,不忘推着单聪一起。
单烨眯着混浊的眼,一直追逐着单景炎推着单聪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走出内殿。
他抖了两下嘴唇,就有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了出来。
其实他对他儿子的期望很简单,毕竟同根连枝,如这般相扶相携,就很好。
这些日子,他总是莫名流泪。
身为帝王,脚踏万里江山,接受世人仰望,表面风光,实则很多时候是故作坚强。大概所有的脆弱到了临死的时候终于集体爆发,有时只是那么简单地一瞥,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就仿佛触动了泪腺,一发不可收拾了。
“尤万山,连城回来了吗?”
这两天,尤万山最怕他问这句话,他总是不敢看他过分期待的目光,更怕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他不能欺君啊,于是他只能说。
“皇上,快了,晋王殿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本是快了,不过听闻这两日雪下得太大,大雪封了路,所以他们被迫停在了半道上。可是他怎么敢把真相说出来,若是把真相告诉给皇上,他心中的希望就没了。
“尤万山,你扶我起来。”单烨突地抬起手朝尤万山伸了过去。
尤万山倾身上前,劝道,“皇上,夜深了,您好好躺着吧。”
单烨却十分固执,“你扶朕起来,朕要拟遗诏。”
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十分费力了,他却要起来写遗诏。
尤万山虽然心疼,但是他也知道,正是因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拖了,才要写遗诏啊。
他没有劝阻,只能将他扶起来,扶到书桌前。
单烨接过尤万山递来的笔,手却是颤抖的,仿佛连拿笔都已经十分吃力了。
尤万山含泪磨墨,单烨借着风中摇曳的火烛一笔一笔写下。
云七夕出了承乾宫,径直朝着怡月宫的方向去,这些日子她在宫里,大多时候都住在怡月宫里。
在快要走到怡月宫的时候,云七夕眼尖地瞥到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墙角隐隐有亮光一闪一闪。
待她停下脚步仔细看清,这才确定,这亮光是火光,火光前似乎还蹲着一个人。
这么晚了,谁还在那里?
“谁在那儿?这么晚了,烧什么东西?”
云七夕正要走上前去,却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于是脚步又收了回来。
“竟然在宫里烧冥币,皇上这两日病重,你竟然做这么不吉利的事,你找死?”
云七夕看清,走过去的是一个宫女,听这口气,应该是在宫里有一定资历的女官儿。
“对不起,这位姐姐,我,因为今天是我娘的祭日,奴婢才斗胆烧些冥币来祭奠我娘,还请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奴婢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