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想碰一碰夫人的脸,又在离夫人还?有两寸时停下。

“我?并非觉得夫人不好”他没说完便止住。

若并非觉得夫人不好,他为何要用“改正”二字?可见?他心中的确认为夫人所?做不妥。

夫人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只是在自己房中随心,何谈错误。

可如此歪斜,又着实不尊重书墨。

他陷入矛盾,犹自深思,纪明遥缩在软滑舒服的被窝里,渐渐睁不开眼睛。

困啊。

明天回门,还?要早起。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要不要和他说先睡觉,明天再争论……

纪明遥无意识翻了个身。

崔珏给她盖好露在外面?的脚,下床吹灯。

夫人的呼吸均匀绵长,他也逐渐生出困倦。

十?九年来?,他从未在当日之事尚未结束时入睡,现在却觉得,先睡也无妨。

夫人已经睡熟了,只他自己,即便思索出结果,又与谁去说。

又沉思片刻,摸了摸夫人的发?梢,崔珏闭上眼睛。

……

理国公府。

纪明达在等温从阳过来?。

今日开始,连续五日,都?是太医说她容易有孕的日子。其他时间,温从阳睡在哪里她都?不管,但这几日一定要与她共寝。

让温从阳读书习武要紧,尽快有个孩子更?是要紧。

理国公府只他一个嫡支,她生下子嗣,让温家有了下一代,或许便能从长辈手里接过管家之权,才能在这府上做得更?多。

已在戌正一刻。

纪明达仍端庄坐在榻上写注书,身旁王嬷嬷已经心急起来?,问:“再找人去催催大爷吧。”

“不必。”纪明达并未抬头。

她笃定地说:“他不敢不来?。”

奶奶向来?主意大、性子拗,王嬷嬷不敢再提去催大爷的话?,却忍不住劝道:“虽然有老太太和老爷给奶奶做主,可大爷终究是奶奶的丈夫,奶奶也别总把大爷看?得太轻了,他毕竟是个爷们”

纪明达放下笔。

王嬷嬷心里一叹,不敢再做声。

深深吸气压下心头烦躁,纪明达才问:“我?何曾看?轻过他?我?若真不把他放在眼里,还?顾着他的心留下李姨娘?还?教?他念书、今日还?等着他过来?吗?我?还?管他做什么??”

她胸口起伏不断,显然为这话?气得不轻。

王嬷嬷忙给奶奶抚背、顺气,又为难地想再说几句。

纪明达却止住她:“嬷嬷别再说了,我?自己心里都?有数。”

王嬷嬷只能闭上嘴。

纪明达重新提笔,却再写不下去一个字。她只得命人收了纸墨,又叫泡清心去火的茶来?喝。

一壶茶没泡好,温从阳过来?了。

纪明达出至廊下迎接。

她虽然心里有气,却依旧垂首行?礼,柔声道:“大爷回来?了。”

温从阳在她离三丈远处便停步,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看?了她一会?。

纪明达忍耐不住,抬头笑?问:“大爷怎么?了?又吃醉了吗?让厨上端一碗醒酒汤来?吧。”

她心里不喜。

太医可是说,父母酗酒生出来?的孩子或许会?有不好之处,他也是当面?听见?的。明明知道,为什么?还?吃醉了来??

“果然呢,在奶奶心里,我?就是会?无故吃醉的人。”温从阳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像在笑?,又像嘲讽。

“我?并无此意。”纪明达收敛笑?容,直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