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的脸一下黑了。

她看不惯周颂雪瞎了还占着二少爷的名头,霸着集团的股份,而周云起什么都没有。

她上位太晚,拼死拼活才拿了点管家权,终究是虚的,周家那两兄弟早些年见了她恨不得把她扫地出门,近些年修炼得阴阳怪气,表面上心平气和叫她江阿姨,行事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好像周家和她没半分关联。

她快要咬碎一口银牙,缓声说:“别怪我说话直白,做阿姨的,总还是关心小辈的,颂雪,旁的事情不要紧,你可要早些把眼睛治好才行。”

她放下这么一句就扭身离去,纵然周颂雪事事强过她儿子又如何,他现在已经是个瞎子,说难听些是废人一个,死乞白赖占着那么些东西,跟死了拿金银珠宝陪葬也没区别。

可她回回这么开解自己,看着什么都不是的周云起,更是生气。

车门关上,她恨恨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养得你这样不争气!”

周云起一早被大惊小怪地拖来拽去,似乎累了,此刻闭着眼,像什么也没听见。

“二少爷,那个三少爷……”叶蓁蓁凭着逻辑推敲出称呼,周颂雪没打断,她用力闭了闭眼,说:“他那样子,是不是我打的?”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周颂雪缓缓抬眼,那双没甚神采的漆黑眼眸看向她。

“怎么这么说?”

她从周颂雪平淡的反应里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

她委婉地说:“昨晚三少爷来找我,我迷迷糊糊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不是你。”周颂雪语气平静,“如果是你,他早就咬着你不放了。”

叶蓁蓁放心了,但又觉得周颂雪似乎和她一开始看到的有所不同,能用“咬”这个字形容自己的弟弟……怎么讲呢,好像他现在多了点淡淡的活人感。

当时她还以为这只是一种比喻。

周颂雪没有明讲,他说的是一个广泛使用的动词常应用在狗的攻击和防卫机制。

而周云起正是这么认为的,叶蓁蓁惹怒了他,并且自己受伤了。

他已经宣战,接下来就是攻击,直到对方缴械投降。

叶蓁蓁对此一无所知。

她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张管家也说了那是个客人,受伤了就回家养伤,她就能回到原本平静正常的生活轨道。

然而一周后,叶蓁蓁在阳台上擦玻璃的时候,看到了杀气腾腾冲进门的周云起。

……拄着拐一蹦一蹦的。

她没傻到等他杀上来才能想起了周颂雪的推论,眼看他已经往楼梯上蹦,她慌张钻进了周颂雪的房间。

周颂雪合上手里的资料。

“还没到午餐时间,你找我有事?”

他的眼睛望着一个虚空的方向,仿佛隔着层层大雾,把他关在与世隔绝的世界里。

她被冲昏了头脑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难道要躲在周颂雪背后求保护?

叶蓁蓁往后挪了一步,平缓了呼吸。

不该那样。她只是一个保姆。

周颂雪略微侧身,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是很好的人,未必不会帮忙。但是,叶蓁蓁自己该知道分寸。

他不厌其烦,轻声问:“你有话要说?”

她开口,却说到了另一个话题:

“厨房说今天的鲥鱼很好,叫我问二少爷今晚做鱼汤还是清蒸。”

其实是要做清蒸的,季厨说清蒸鲥鱼才是内行人的吃法,她自然不懂,但周颂雪不会不知道。

周颂雪静静坐在桌前,她想起第一次见他,几乎被浓郁的黑暗吞噬的样子。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