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如此。
人死了,儿子拿他的忌日拉拢人,变着法的谈生意。他冷冷地笑,老头子运气真好,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孝顺。
周遭回到原本应有的安静。
卧室衔着大面积的半开放式阳台,他隐约听到什么,推开玻璃门,步子停在边沿。视线即使成了摆设,他依旧习惯性地向声源看去。
夜色比墨色还浓,来时庭院的漂亮景色此刻都成了黑沉沉的影子,风一吹,摇着向她发出沙沙作响的耻笑。
拖着行李箱,她走到了楼下。
和玛格的对峙已经没有意义,叶蓁蓁觉得丢脸。
叶蓁蓁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她几乎是努力到了极点,较之童话故事里历经磨难就能带上桂冠的梦幻人生,她的磨砺难得过分。留学那几年,同窗吃喝玩乐,而她为了那几两碎银奔波,半工半读的强度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可她都能做得很好。就算诸般不顺,没人能够否定地说,那三年不是叶蓁蓁脱胎换骨的三年。
可是就算顺利毕业,顺利找到高薪的工作……她不还是被摆了一道,踢出周家?
张管家看着她,晚风里还带着醉意,她眼眶有点红。
“小叶,今天的事情,我会再查清楚,但是今天你到底惹了二少爷生气,这份工作恐怕不能继续下去了。”
“没事,我知道嘛。”她急急地转身,怕自己没忍住眼泪,咬着唇,可还是没忍住那声哽咽。
“张管家,替我跟二少爷说声对不起。”
她不是委屈,她只是觉得丢脸。
叶蓁蓁走得匆匆,没回头,几乎是推着行李箱跑出大门的。
天那样黑。
早晨,张管家调查的结果出来,第一时间跟周颂雪报告了,他手边搭着外套,在车里听完,出门了。
京市的夏季还长。
早上热得把人的皮晒烧红起来,到夜里晚宴时,却下起了雨。
窗外的雨水没浇进千山楼坚实精巧的屋檐。
周颂雪在云雾升腾的宴席上露了脸,谁也没上赶着来找不痛快,同坐一席的除却大哥周望卿,几个叔伯,便再没有其他了。
周望卿的饭桌不讲觥筹交错那套,叔伯们早两年还对这两兄弟指手画脚,到今年终于消停了些,至少明面上如此,遵循了他的规矩。
周家上一任掌权的是他们早死的爹,老头靠两任妻子发家得志,人到了中年死了老婆,又事业大展,贪欲权色在心间愈加膨胀起来。他在酒桌上是向来不做人的,周望卿和周颂雪那些年没少领教过,那高大的父亲被捧得犹如土皇帝,左拥右抱,吞云吐雾,其余的人猴子似的献宝杂耍。
有时做得过分了,周望卿挡在弟弟面前,不叫他看。
而他们的父亲一只手拍着他的脸,得意地教诲:“只要做了人上人,才会像我一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望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到今日,人不在了,周望卿承接父业,酒桌上什么菜色都有,生意经说说就好,旁的花样,出门左转,恕不接待。
少有人觉得这是清正的风气,大家表面上其乐融融,背地里说,周大少这是记恨他爹,拿死人立威。
但只有这样的宴席,也是要谈生意。生意伙伴网罗消息,赏面光临,位阶不够的,站站队伍,聊表心意。
于是虽然说是简单的宴席,廿几桌亦是坐满了人的。
远远隔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太太,穿一身手工定做的靛蓝色旗袍,烫卷的红棕发色,衬得脸上颜色艳丽极了。她打趣地过来看周颂雪,关心一番。
周颂雪微微抬眼,漫不经心地叫她“江阿姨,这样重要的日子,云起又没来吗?”
江蔓琴脸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