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每一次,那个雨夜她眼中破碎的绝望、无名指上那道新鲜的割伤、她蜷缩在病床上抠戒痕渗血的画面,就会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有什么资格?他亲手将最爱的人推入深渊,用五年的恨意凌迟了她所有的信任和爱意。他的“保护”最终成了伤她最深的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她无法察觉的方式,确保她余生安稳、平静,不再因他而受到任何惊扰。这是他为自己判下的、永无止境的徒刑。

又是一个飘着小雪的清晨。夏思淼裹着厚厚的羊毛披肩(那正是王姨用那条墨绿色家徽羊绒毯改的),站在海边。海风卷起她的发丝,露出沉静的侧脸。她望着远方海天相接处模糊的航线,一艘巨大的邮轮正缓缓驶过。她不知道,顾宇琛就在那艘邮轮最顶层的套房内,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单面玻璃,贪婪地捕捉着岸边那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点。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旧伤疤,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她狠狠咬住时的温度和铁锈味。

他们之间,隔着一片无法跨越的海。

他守着无望的赎罪,她守着平静的荒芜。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被命运碾碎,又被真相剥离了恨意,最终只剩下这隔海相望的、永恒的沉默。爱已死,恨已消,唯有那沉重的过往,像海底的暗礁,永远横亘在彼此的生命里,提醒着他们,有些错误,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有些伤痕,时光再长也无法抚平;有些爱,燃尽了,就只剩下隔岸观火的余温,再也无法燎原。

夏思淼拢了拢披肩,转身走回温暖的小屋。灯塔的瞭望窗后,那个孤独的身影也缓缓隐入阴影。海风呜咽,卷起细碎的雪花,覆盖了沙滩上所有来过的痕迹,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爱恨纠葛,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