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笙轻易地就找到小姨坠楼的地点，电视里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尸体，周围人来人往，仿佛这儿曾未发生过什么事。连笙缓缓地跪在地上，木着脸，忘记了哭。许久之后，她才转过头来对着江策道：“我不信，我要回家看看。”

“好。”

家里还是原先那个样子，地面上积了一层灰。连笙蹰在门口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脑海中浮现出往事种种曾经，他们都是快乐的。

她没有勇气进去，只是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小姨，小江……你们在哪儿？在哪儿呢？”

“连笙……”江策站在她的身旁，半抱着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我只要你活着……活着……”连笙喃喃地说着话。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小姨已经去世的这个消息。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此时应该去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为了我……我知道……”

“我就是恨你为了我……我怎么能怪你，我怎么能，连最后一通电话都……”

自责、内疚、痛苦混杂在一起充斥着她的心，那样强烈，那样令她心痛。她的眼睛突然落到墙壁上一家三口的合影，挣脱江策的怀抱就往里面跑，等她在合影前站定，才刚伸出手，眼前一黑，人便昏迷了过去。

江策张了张嘴，拍了拍她的脸，用衣袖擦干她的脸，把她抱进屋里去。他则上网查看S市今早的新闻。关于嘉华广场上女尸的消息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与很短的篇幅，江策不经意地往电脑旁边看去，正好有连笙小姨的相关证件，上面写着“蒋小群”。

江策抹了一把脸，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消化这个事实。他还在中餐厅打工时，这名年轻的妇人每晚都会带着儿子去那儿吃饭，他们吃一顿饭都要好些时间，笑声不断。他知道她，是个慈爱的母亲，与连笙相处后，他也知道她是个关心连笙的好阿姨。她怎么会那么突然就撇下一切不管呢？

江策托熟人去问警局里的人，问到的结果令江策大为诧异，尸体已经被人领走了。

江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事情与连笙说，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连笙很快就醒了过来，她双眼无神地从睡房里出来，随意地坐在地上靠在江策的腿边，她蜷缩成一团，淡声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欢喜，有悲伤，醒来之后，才发现现实依旧是现实，悲伤的继续悲伤。”

“连笙……”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离开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才会落得如此绝望，什么都不交代便离开了我。我现在要去哪儿找她呢，警局么？如果见到的真的是她怎么办？对了，还有小江呢，小江在哪儿呢……”

连笙突然想到了什么，跳了起来，直冲到屋里去，过一会儿她拿了个本子出来，一页页地找，终于在本子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号码。她拿出手机开始拨，江策看了一眼，神色一变：“连笙，你在做什么？”

连笙没有回答他，电话很快就拨通了。连笙竭力地压着声音沙哑而镇定地问道：“喂？是江先生吗？”

江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连笙声嘶力竭地喊道：“把小姨还给我，把小江还给我！你这个畜生！”

“连……”

“啊！”连笙尖叫地发出一声嘶吼，用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四分五裂。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表情极其狰狞，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眼泪汹涌而出，喉咙处有浑浊的声音，她却死死抑制住。

江策看着此刻的连笙，心底不由地染起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恐惧。他静默了一会儿，跪在地上，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连笙，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