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日理万机”的庄飞羽,正站在墙后的小巷里,听着闲汉们花样百出地骂人。
直到后半夜,领头的汉子才晃晃悠悠走过去,清了清骂得发干的喉咙,低声道:“庄捕快,我们这差事干得还不错吧?”
庄飞羽笑着点点头,从腰间摘下沉甸甸的荷包,往半空中一抛。
那汉子一把接住,拉开看了看,满意地翘起大拇指:“还是庄捕快爽快,明儿个我多带几个兄弟过来,保管骂得她不敢出门!”
送走了庄飞羽,汉子暗暗咂舌,有些同情地看了眼破败的房屋。
招惹上这么个人,便是想为相公守节,也是不能够的了。
如是硬捱了半个月,絮娘郁结于心,消瘦了一圈,行动时如弱柳扶风,越发惹人怜惜。
家里入不敷出,银子已经花用干净,眼看米缸也见底,她愁得紧蹙娥眉,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庄飞羽再度上门。
他穿着身鲜亮衣袍,手里提着两斤卤牛肉、一篮子鸡蛋、一坛子黄酒,眼角眉梢带着喜意,好像已经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开口问道:“弟妹,这一向可好?”
他说话行事大方爽朗,絮娘也不好一直冷着脸,便强挤出个笑容,道:“都好,多谢庄大哥关心。”
她有心拒绝他带来的吃食,因着家境窘迫,到底缺乏底气,面上显出踌躇之色。
庄飞羽只做不知,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切了一小块牛肉,塞进蒋星淳手里,又递给他一块碎银子,道:“阿淳,你去庆福楼叫一桌中等的席面,让伙计做好送过来,剩下的钱拿着买糖吃。”
克蓝
蒋星淳再懂事,也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嘴里正馋得要命,闻言响亮地应了一声,不等絮娘阻拦,便捏着银子飞奔而去。
“庄大哥……可是有什么喜事?”絮娘疑惑地问道。
“嗯,算是喜事。”庄飞羽将牛肉切成薄片,摆进粗瓷盘子里,又找出两个小碗,交由絮娘拿着,自己拎起黄酒往饭厅走。
跨过门槛时,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家里给我定了亲事,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就完婚。”
听到这话,絮娘心里一慌,不知怎么绊了一跤,直直朝前跌去。
克莱因蓝第四回 但见丹心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
庄飞羽将她稳稳搂进怀里。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逼出什么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扶起她,柔声道:“没事吧?”
絮娘自知失态,逃避似的低垂眉眼,小声道:“没……没事。”
所有的怀疑、忧虑、甜蜜、挂念与痛苦变成一场笑话。
他定了亲事,还露出几分喜色,显然对她无意。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絮娘怀着满腔心事,在庄飞羽对面坐下。
庄飞羽故作不知,为她布菜倒酒,端起碗一饮而尽,笑道:“我知道弟妹是规矩人,听不得那些个闲言碎语。待我成了亲,就方便许多,到时候让你嫂嫂常常过来走动,替我好好照应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为了避嫌,吃完这顿饭,他就再也不过来了。
絮娘强笑着,将碗里黄澄澄的酒液小口小口咽进喉咙,从中尝出酸、甜、苦、辣、辛诸般滋味。
她还没说话,眼泪先不听使唤地涌出来,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见状,庄飞羽笑容微敛,问道:“弟妹,你怎么哭了?”
“没事……”絮娘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为他倒酒,“这几日熬夜做针线,伤了眼睛,一见日头就流泪。”
“哦。”庄飞羽并未戳穿她的谎言,而是低着头,一边吃牛肉一边喝酒。
絮娘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