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他已经做出最坏的猜测。
他娘生得那样美,性子又柔弱,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是不是早就被蒋星渊送到青楼里,靠卖笑为生了呢?
漫长的三年过去,她扛得住非人的折磨吗?会不会已经香消玉殒,甚至比蒋星渊所说的“病死”更惨?
孰料,萧琸的回答完全出乎蒋星淳的意料:“她那时是三王爷的侧妃,三王爷癖好特殊,强令她与我欢好,我为了保护家人,不得不屈服……后来,三王爷暴病而亡,王府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她也不知所踪……”
蒋星淳仔细审视萧琸,见他双目清亮,不似作伪,慢慢松开钳制,道:“我明白了,萧大人先回去吧。这件事关系到我娘的清誉,请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他扬声呼唤随从:“来人,备剑备马!我要出城!”
“颜将军!”萧琸追到茶楼门口叫住蒋星淳,“我后来还在四方馆见过絮娘,她说的话跟你差不多,希望我不要继续打听她的下落,还说……还说她已经心有所属,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得很好。”
他轻叹了口气,道:“不过,我总觉得事情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颜将军,如果找到絮娘的下落,你能派人捎个口信给我吗?我有很多话,想当面跟她说清楚,也好了却自己一桩心病。”
蒋星淳只觉眼前扑朔迷离,一颗心架在火上煎熬,慌得连牵住缰绳的手都是抖的。
“我知道了。”他不耐烦地打发萧琸回去,纵身跃上马背,双脚勾进马镫,低喝一声,朝着京兆的方向疾驰。
蒋星淳不声不响地离开行宫,一路披星戴月,连着跑死了六匹马,又冒着随时会被鞑子撞上的风险,潜入京兆郊外的密林,只为寻一个真相。
他徒手扒开长满荒草的坟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噗通”一声坐在齐膝深的泥土里,大怒大喜之下,先是重重甩了自己两个耳光,紧接着“哈哈哈”狂笑起来。
他一直以为,他对絮娘是恨大于爱。
然而,看似沉重的仇恨,随着她的“死亡”迅速消散,反而是那些轻飘飘的温情时光,不断在脑海里闪回,让他怀念,让他眷恋,让他后悔。
乱世中的弱女子,保全自身尚且不易,他却能在絮娘的羽翼下填饱肚子,识字习武,长得又高又壮,有什么资格苛责她?
此时,坐在假坟里的蒋星淳,对絮娘的理解和体谅,又上了一个台阶。
蒋星渊多智近乎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轻信,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猜不出真正意图。
自己从军多年,在刀枪剑戟中闯荡了不知多少个回合,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么能要求絮娘看穿他的真面目?
蒋星淳觉得眼前浮云退散,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找回力气,拔出宝剑,将墓碑上的“柳氏之墓”四个字划花,气势汹汹地冲回行宫,打算向蒋星渊要人。
蒋星淳以为,拆穿蒋星渊的谎言之后,对方怎么也要抵赖一二。
然而,他杀气腾腾地闯进宫殿,说出来意,蒋星渊竟气定神闲地道:“阿淳哥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消失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冒着天大的风险跑这一趟,耽误了许多军务,也害瑶娘茶不思饭不想,真不如直接问我来得方便。”蒋星渊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洗干净朱笔,晾在木架上,抬眼看向怒发冲冠的哥哥,语气有些不赞同,“不错,娘确实还活着。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我漏掉什么关键的人物了吗?”
“少废话!”蒋星淳打定主意再也不听信蒋星渊的花言巧语,暗蓄力道,一掌拍碎桌案,在“噼里啪啦”的物件落地声中,踩过散开的奏折,掐住他的脖子,“快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