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1 / 2)

那一天甚至已经不再遥远。

絮娘强忍心中悲戚,大着胆子上前搀扶徐元景,轻声道:“万岁爷息怒,臣妾虽然不懂国家大事,却在定州住过几年,亲眼见过温知府是如何的爱民如子,清正廉明。臣妾斗胆说一句,鞑子残暴凶戾,嗜杀成性,定州又腹背受敌,粮尽援绝,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属不易……”

徐元景脸色一沉,一瞬间从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变回唯我独尊的帝王:“身为父母官,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难道还要朕感激涕零?城门失守,他不思自绝以谢罪,反而贪生怕死,沦为鞑子的阶下囚,害得朕也颜面无光,朕不该生气吗?”

“絮娘,你鲜少干预朝政,如今怎么连规矩都忘了?”他狐疑地看向脸色发白的美人,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冷得像冰,“你与温知府是旧相识吗?”

絮娘心里一惊,连忙跪下磕头,道:“臣妾知错,臣妾不该妄议朝政!”

她知道徐元景正在气头上,不该继续这个话题,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哽咽道:“不敢欺瞒万岁爷,臣妾受过温知府的恩惠,虽然与他并不熟悉,却打心眼里感激他……臣妾若是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与猪狗有什么区别?”

“够了!”徐元景只觉最令他放松的温柔乡也成为虚幻,烦躁不安地走下台阶,踩过一本本厚厚的奏折,“是朕宠你太过,纵得你忘了本分。自今日起,你在这宫里好好静静心吧。”

他看到老老实实跪在门边的蒋星渊,本欲迁怒于他,想起那么多奏折还没批阅,勉强压住火气,疲惫地挥了挥手:“摆驾,去华阳宫。”

蒋星渊不敢为絮娘辩驳半句,准备好龙辇,恭恭敬敬地将徐元景扶上去,这才转过身,匆匆走进殿内。

絮娘还坐在坚硬的地上啜泣,哭的声音不大,模样却肝肠寸断,听得他的心跟着抽搐。

“娘,我心里的痛苦不在你之下,可事已至此,咱们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努力保全自身。”他半跪在她身边,轻声安抚着,把她搂进怀里,“你跟圣上置气没有意义,若是把他惹恼,说不定还会牵连温叔叔的九族。”

絮娘靠在他胸口,用帕子紧紧捂着朱唇,无声痛哭。

蒋星渊安慰了她许久,抬头看见贺兰缙云闻讯而来,强忍不舍,让出位置。

“圣上那边还等着我伺候。”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整理成厚厚的一叠,目光诚挚,“殿下,我娘这边,拜托你多陪陪她。”

“你放心去吧,包在我身上。”贺兰缙云拍拍胸脯保证。

待蒋星渊走后,他将门窗关紧,抱着啼哭不止的絮娘走进内室,把她压在床上。

“听说被俘的温知府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尝了尝她的眼泪,虽觉咸涩,还是继续舔下去,“没想到你平时温顺得跟兔子一样,今日居然敢跟你们的皇帝顶嘴,那个姓温的真是有面子。”

“不止……不止是救命恩人。”絮娘只觉满腹愁苦,迫切需要找个人倾诉,见他发问,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如何仰慕温昭,如何担心温朔说了一遍,又道,“温大哥说,只要他不死,一定来寻我……”

贺兰缙云听得目瞪口呆,像是打翻了醋坛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断说服自己珍惜絮娘的信任,僵着脸道:“对,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来找你。”

想找她,先过自己这关。

看他不把那什么姓温的狗东西揍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

絮娘哭声渐停,一双眼睛被泪水洗过,显得越发清澈。

她怔怔地看着贺兰缙云,想起许多当时并不觉得愉快、过后却唏嘘感叹的回忆,抬手捧住他的脸,喃喃道:“你知道吗?你跟他有几分相像……”

一样的恶劣暴躁,身世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