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去打开那扇房门,而是转身回到常慧敏的身边,弯腰拿起了那台相机,随即走到大门口,推开了入户门,消失在了暴雨中。
驱车回到安全屋,“是我。”周丽珍低声叫道。
很快,门被打开,她闪身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是属于她自己,周丽珍的脸。
“怎么……”屋里的“周丽珍”看到“她”身上的血污,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周丽珍没空理会自己的惊讶,她径直走进洗手间,脱掉身上的血衣,她抬头看着向洗手池上悬挂的镜子。
此刻镜子里倒映着的,是一张男人的脸,长相普通,眉宇间却流露着可怖的阴狠。
那是刘一方的脸。
回到 2000 年的周丽珍,此刻就在刘一方的身体里。
“她”打开花洒,冲洗着身上的血污。镜子里淋浴中的男性的裸体,也逐渐在蒸腾的水蒸气中模糊,直至消失……
对周丽珍而言,她的生命,本该终结在那一天。
那日夜晚,她从医院回到出租屋门口,就在她用钥匙打开房门的一时间,楼梯的阴影处,突然窜出来一个男人,飞快抓住了她,一把把她推进了屋内,重重地按倒在床上。
她的尖叫还未出口,冰冷的刀刃已抵在她的喉咙上。她嗅到了男人身上那股夏日里汗水在衣物上反复晒干的浓重气味,那股味道让她心生厌恶,驱使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踢打,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
男人粗暴地甩开了手中的刀,抡起胳膊,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周丽珍的脸上。她的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失去了声音,脑海里只剩下一片嗡鸣。
男人随手拿起丢在床上的三角裤,粗鲁地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她求救的希望。
到了下半夜,
男人终于从周丽珍的身上起身,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周丽珍躺在床上,身体仿佛被冰封一般僵硬,无法动弹,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然而,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等男人翻够了东西,会杀了她吧,毕竟她已经看到他的脸了。
她望着那扇反锁的房门,看着男人手中紧握的刀,心中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求生欲望。
她能趁他不注意跑出去吗?还是会被从后面一刀捅死?
她不想死。
她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她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只要能让她好好活着。
“存折,夹在那本《穆斯林的葬礼》里面。”周丽珍突然开口,声音虽略微颤抖,可她却僵硬的身体翻了个身,展现出自己优美的背部线条。
男人回过头来,充满欲望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游移在她的身上和脸上,最后与她的视线碰在一起。
她的眼神不再怯懦,她想赌一把,赌一个翻身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我叫周丽珍,你呢?”
“……刘一方。”
她活下来了。
只是从那天起,周丽珍成了刘一方的女人。
他会一连消失好几天,然后突然出现在她的出租屋里,扔给她一大把的钞票,然后与她在撒满钞票的床上、地板上做爱。
天明后,又再次消失。
他们甚至没有多少肉体以外的交流,周丽珍甚至觉得,他是一头吃人的野兽,正在无声地吞噬着她的灵魂,将她的血肉一点点地吸食殆尽。
刘一方说,如果周丽珍敢离开自己,他会找到她,杀了她。
但她不后悔,毕竟她终究活下来了。
她清楚,刘一方是个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