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来救救他

2019 年冬夜，鹏城，音乐厅。

《梦中的婚礼》从演奏者的指尖流淌而出，琴声婉转悠扬，如诗如画的旋律仿佛带着魔力，轻轻拂过人们的心头，将尘埃与烦恼一扫而空。

就连后台的孟流年，也被这琴声触动，莫名地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年底总是媒体人最忙的时候，她已经连续加班三个晚上了。等音乐会结束，她还要完成一段采访才能回家休息。

此时此刻，她真的恨透了自己的人生。

但如果她知道，还有不到 24 个小时，她的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本来拥有的一切想要的、不想要的，都统统化为乌有。

那她一定会比任何时间，都要珍惜自己的这一天。

这里是知名钢琴家余楠楠的平安夜独奏音乐会。作为本市走出来的青年钢琴家，余楠楠在鹏城的媒体上出镜率一直很高，也是本市家长们成长教育的榜样。

“能站在今天这个舞台上，我要感谢我的母亲。她一个人抚养我长大，虽然我是被收养的，但她给予了我所有的爱。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那您的父亲……”孟流年追问道。

“我的养父，他也很爱我。但我八岁那年他过世了，直到现在我还很想他……”

采访还没收尾，母亲常慧敏就一直打孟流年的手机。这让孟流年不得不在导演不满的目光下跑到走廊接起电话。

“几点啦，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要被你爸欺负死了！”

“又干嘛呀？！”

“你回来问他呀。”

“我还没下班啊，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

接受到导演比划的催促的手势，孟流年只好匆匆挂掉电话。

她觉得很烦躁，从她懂事起，父母的关系几乎就没好过。小时候她总为母亲打抱不平，但长大后才慢慢意识到，他们之间，还真说不上谁欺负谁。

劝他们离婚各自安好吧，却又都不肯。

真是……烦死了。

“听陈导说你也是本市长大的？哪个学校的？”

待好不容易结束采访，收拾设备时，没想到余楠楠竟主动跟孟流年闲聊起来。

“市外国语。”孟流年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其实她很早就知道，余楠楠跟她是校友，但她不好意思去跟人家攀关系。

“哇，那你是我学妹啊。能回到本市上班，不用离开家里真不错。”余楠楠的语气十分真诚。

“嗯，挺好的。”孟流年违心地笑了笑。她心想，若要不是当年母亲软磨硬泡，一定要她待在本地，她大概率会北上找到更好的机会吧。不至于现在还是外包。

“我们加个微信？等节目剪好了，可以发我一份吗？我妈妈喜欢把我的采访都保存起来。”

“当然没问题。”

孟流年并没有把这场工作上的交往放在心上。因为她实在忙得没心力交朋友。

等回到北苑花园的家，已经快十点了。

贴满小广告的楼梯间里，昏黄的灯光下，依然回荡着爸妈的争吵声，时不时夹杂着母亲的低泣和父亲的怒吼。

“你到底把我的钱藏哪里了？！快还给我！”这是父亲的声音。

“你哪里还有钱！”

再怎么麻木逃避，推开家门那刻，看着满屋的狼藉，坐在地上哭泣的妈妈，孟流年还是进入了应激状态，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妈妈这边。

“你怎么她了？！”孟流年朝父亲孟敬山怒吼道。

“……你问她啊，我的抚恤金，退休金，我赚的钱都给了她，我问她要钱她就说没有！”

孟流年看了看自己跟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