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所知,小王妃从前不过是五品小官家的庶女,母亲更不过是一个歌姬。
要说能拿出什么让他无法拒绝的东西,沈桓是不信的。
见此,虞苏并不解释,轻挑了一下秀眉,“翻开看看。”
沈桓将信将疑,接过书册,语气客套:“那我便拭目以待。”
第一页,赫然便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的《师说》。
沈桓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古籍也众多,看到第一篇时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
此篇他家中亦有,哪里为奇?
他耐着性子翻看第二篇。
同样是韩愈的。
《祭十二郎文》?
他微顿。
这篇他竟未曾读过。
再往下看看。
《永州八记》
《答司马谏议书》
《留侯论》
……
他翻得越快,心头越沉。
抬眸,正对上虞苏笑意吟吟的双眸。
他定了定神,艰难地将书册合上。
“王妃,方才,是我唐突了。”
沈桓声音清润,细听之下,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你想让我做什么?这些发表出去,天下读书人只怕都会感激王妃的慷慨。”沈桓道。
虞苏,“这只是交易的筹码,至于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也不要提及我。”
沈桓奇怪,“那你想交易什么?”
虞苏从袖中又缓缓拿出一本账册,“这本账册就问你敢不敢登?”
沈桓迟疑着接过,几行数字触目惊心。
越往后看,他神色越沉。
账册记载着,去年灾情期间,长公主如何从赈灾银两中层层抽走,甚至私开盐道、截留粮仓的详细记录。
远不如此,里面还有长公主其他偏门的赚钱法子,比如卖官。
沈桓盯着她,声音低沉:“这本账,你怎么不直接送到大理寺去?”
虞苏笑出声,“这天底下有谁敢处置长公主呢?就算是陛下也未必。
她早已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知了陆玄昭。
所谓夫妻,可不是一个人什么都扛着,全都憋在心里。
她没那么傻,有事就说,能解决的早解决,别等到最后处理不了,又得求他收拾烂摊子。
那样才是真的没脸。
阿月命悬一线那日,长公主府派人来请她过去。
那时她不知阿月性命垂危。
哪怕知道危险,她大概也还是会去看他最后一眼。
只是她心里明白,自己不管去,还是不去,长公主都会恨她。
从她不愿做妾、当众拒绝的那一刻起,仇就已经结下了。
这些话,她没跟陆玄昭说。
陆玄昭也没多问,只是很快派人送来了一本账册。
薄薄一本,不言不语,却比千言万语都更让人安心。
那是长公主这些年最不愿被人看到的命脉,是一旦暴露,便是惊天大雷。
他将它交给她,是告诉她。
哪怕他不在身边时,虞苏也有还手,对付长公主的底气。
空气一时安静。
沈桓苦笑,颇为头疼,“你可真给我出了道好题。这事真发出去,只怕长公主当天就要烧了我这墨香斋。”
虞苏点头,郑重道:“烧你一个铺子,我赔你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