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想起会试那日,虞苏破开天光,驾马送他去考场。
大雪落在她肩上,狂风吹乱了她的碎发。
他坐在马后,看了她许久。
那其实才算他们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
不知为何,那场景他只怕今生也忘不了。
裴涟敛下眼眸,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前去。
虞苏注意到裴涟,身穿官服,一身清俊。
“见过王爷、王妃。”
陆玄昭微微颔首,神色不显。
虞苏注意到他,唇角一扬,笑意盈盈,“好久不见。裴大人如今气度不凡,果然是当了官的人,连站姿都不一样了。”
裴涟被她话调侃,耳根不受控,泛红了些。
“王妃见笑了,至今还记得在读书寮的日子。往年在下的寒冬格外难熬,多亏了王妃慷慨添炭,在下才能心无旁骛备考。”
虞苏笑着摆手,道:“那你得谢王爷,那些过冬的炭,王爷也出了不少。”
裴涟一怔,略显意外,向陆玄昭郑重拱手,“谢过王爷。”
陆玄昭神色淡淡,“你能中状元,是你自己本事。”
虞苏轻轻一笑,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在大殿上说起定亲一事,恭喜了。”
话音刚落,裴涟眼底浮出一瞬的不自然。
哪里有什么定亲,不过是他澄清谣言的说辞。
片息,他低头笑了笑。
“谢王妃关心。家中催得紧,表、表妹年岁适中,便将就了。”
他声音很轻,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虞苏蹙了一下眉,没再多问。
包办婚姻,可不只能将就。
不过年少夫妻,日久生情也很常见。
她笑着说了句恭喜,又打趣道,“成亲那日,可别忘记请我们喝杯喜酒呀?”
裴涟垂眸,“一定会的。”
虞苏:“说好了,那就等你的帖子。”
一旁,陆玄昭静静听着,目光从裴涟脸上掠过。
握着虞苏的手越发紧了。
虞苏偏头看他一眼,任他扣着。
几句寒暄过后,两人正准备登车离开。
这一别只怕再无交集。
裴涟动了动唇,突然叫住了虞苏。
虞苏回眸,“状元郎还有事?”
裴涟声音有些急促,像是攒了很久的话终于鼓起了勇气。
“那……那坛玫瑰酿,不知王妃可喝得惯?”
虞苏微愣,瞥了眼陆玄昭,却见他脸色不自然。
立刻明白了什么。
别说酒,就连酒坛子她都没看到一个。
只怕多半是某人故意拦下了。
真是幼稚!
虞苏,于是笑道:“喝得惯。你有心了。”
裴涟呼吸一缓,像终于放下心事。
他又道:“我改日再给您寄几坛。那边的玫瑰酿,秋后新酿最香。”
陆玄昭闻言,眸光轻动,意味深长看了眼裴涟,但没出声。
虞苏点点头,声音轻柔:“那我便等着。”
/
裴涟站在暮色中,远远看着他们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消失在暮色里。
他眼中浮出一丝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