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摸摸头……”

“什么?”我断了弦,又问了一遍。

罗鹏不太好意思地往我手底下拱拱:“摸摸头。”

我总算是听清楚,觉得他可爱死了,又有些想笑,但不敢表现出来,怕罗鹏恼羞成怒,听话地把手放在他毛绒绒的头顶,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着。

他不说停,我也不停,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永动机,心甘情愿地给他摸着头。

“困不困?”

病房没有表,我也懒得看手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鹏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刀口好疼。”罗鹏眨眨湿润的眼睛。

“怎么搞的?”我一下紧张起来,“我去找医生去。”

“没关系的……应该只是麻药劲儿过了。”罗鹏脸都皱起来,勉勉强强地回答,等了一会,他估计是开始适应这种疼痛了,堪堪放松下来,只是神色委顿,也不讲话了。

我咬咬牙也不敢睡觉,冲了杯咖啡,一直到了后半夜还在醒着,罗鹏伤口疼,不能吃东西,血压也上不去,眼睛半睁不睁,胃里发空,身体不舒服,不停地动动胳膊,偶尔还冲我哼哼唧唧地撒娇。

我靠在床头陪着他,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眼看蓝色的窗帘缝隙里,一片浓黑的夜色,渐渐的,开始变得稀薄,开始有鸟鸣,然后越来越亮,最终成为了淡淡的蓝色。

大学毕业后,我就没有再通宵成这样过,硬是熬到天亮,双眼干涩,脑袋里也昏昏沉沉。

医院里虽然有声音,但绝对称不上吵闹,罗鹏也浅眠了过去,闭着眼睛,看起来真的像乖顺的小动物。

我松开他的手,把被子里凉透的暖水袋拿了出来,又碰碰他的脚,好歹没有一开始那么冰了,应该也不会很难受。

吊瓶已经见了底,我起身出病房,刚把护士叫进去,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我一下子停住了,死死盯住他。

罗旭。

光线正好,他脸上很明显的青一块紫一块,罗旭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我,脚步一顿,同样停了下来。我们两人便面对面地碰上了。

我本以为,见到我,他会愤怒仇恨,会惊恐,会不屑一顾,会扭头就走,然而,他没有露出任何一种我猜测的神情,反而倒是有些空茫疲惫。

见我一直望着他,罗旭慢慢地走近了。

“我爸昨晚走了。”

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