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圈蓦地笑了。虽苦涩,却温暖。她乖巧道: “父亲,虽然我说了这些话,可我心里还是知道您真心愿我好,毕竟我是您女儿,天下哪有不盼儿女好的父母。”
闻言,西宁侯心下一恸,下意识叹了声。他垂目抚额,似乎在掩饰某种情绪。
“事到今日,可能真的是我们沟通出了问题。不过您放心,此次病重确实我想通了很多,我不会再如往昔浑浑噩噩地过,我会听您的话的。况且这次出门,我并非为了玩。大夫说我不可再郁气,我只是想散散心而已;还有这一年来我没少给家里惹麻烦,我想表达歉意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想到送礼物以表心意了……”
她粲然笑着,去博古架上取下了一只精致的小匣子,送到父亲面前。“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不知道父亲喜欢与否。”
西宁侯接过来打开,惊住。盒里是一枚吴门派青石印章,印章前侧刻有“仿秦汉古篆法文三桥”的边款这,这是篆刻大家三桥所刻的印章?!
人人都知,西宁侯嗜章成癖,吴门、新安、莆田、皖派的图章,再加上他自己操刀雕刻的,收集了有近千个,可这出自大家之笔的,寥寥不多。
女儿如此用心,他握着图章竟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女儿酷似亡妻的面容,一股浓酽的忧伤抚过了心头。姚如晦爱章,每每与朋友往来,都会拿出印章赏玩。事后,裴氏便会将凌乱的印章按门派、质地或内容归类放置,使得下次他再打开箱盒时,一眼便能找到想要的那颗。两人偶尔也会一同把玩,为闲章寻找诗词佳句篆刻。他还曾为她刻过许多,她爱不释手……他还记得她临终前,握着自己手,留着泪道:“如果我去了,陪葬,我只要你送我的那些印章……”
酸楚袭涌,西宁侯避开女儿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他深吸了口气,温柔道:“喜欢,父亲很喜欢……”他哽住,平复了下,对着女儿笑笑。
“父亲喜欢就好。”
西宁侯含笑点头。“如此是父亲错怪你了。你能想通便好,父亲所愿也不过是你平安顺遂罢了。”说着,放回印章,又凝眉补了句,“虽说你是出去散心,但鸾音阁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去得好。”
“啊,鸾音阁!我去那是找弟弟的!”
话一出,西宁侯登时顿住,猛然抬头。“清北去鸾音阁了?!”方才的温情扫尽,他脸色又阴了起来。“怪不得我找了他半个月都找不到!”说着,他转身朝外去,宝珞拦了住。
“父亲去哪?”
“我派人去鸾音阁抓他回来!”
“他早便回来了,此刻应该在前院书房吧。”
西宁侯愣,随即哼了声。“他能读书才怪!”
“父亲不信?不信咱去看看吧!”她一面说,一面挑起了门帘。
西宁侯迟疑了下,带着女儿去了……
到了前院,小厮南楼正守在书房外,见了侯爷赶忙往屋里窜,被西平侯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摄住了,不许他通风报信。看着侯爷悄声走进书房,南楼憋着一脸的苦水,跟了进去,打眼一看,松了口气
小少爷正握笔端书念着什么,锁眉深思得,颇像那么回事!连父亲靠近都没察觉。
宝珞暗嗤:学的不好,装得可挺像。
父亲突然出现,把清北惊了一跳,立刻起身揖礼。西宁侯拿过书,竟是《论衡》他冷笑一声,道:“看得懂?”
“略懂。”
呵,大言不惭。西宁侯来了兴致,扣上书,随便诵出《论衡卷十五明雩篇》的几句,让儿子接。
出乎所有人意料,清北竟把整篇背得一字不差,连宝珞都惊了。这《论衡》可不是他这年纪该读的,况且它诋訾孔子,厚辱其先,叛于儒家正统,向来被议为异书的,他居然还背下来了。
“能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