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却没出声,也没偏头,像是在刻意等着某种等待已久的结果。

“臣,知错了。”

薛妤这才终于撂了笔,她侧目,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开口道:“说说。”

“错哪了。”

见她终于肯打开了一道话题的闸口,溯侑垂眼看着自己匀称的指骨,道:“是我遇事冲动,行事莽撞,只顾眼前,不顾之后”

“溯侑。”薛妤不甚满意地打断他,她与他对视,几乎望进那对深深压着情绪的黑色瞳仁里:“我救你,教你,栽培你,我拿你当人看,拿你的命当命对待。”

“可你若是自己都当自己是件可以随意丢弃,甩落,牺牲的工具,那你现在告诉我一声。”

“从此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管你。”

溯侑呼吸骤然凝了一瞬。

他生在泥泞中,自幼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长大,身边的人诅咒他,欺负他,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他,甚至亲生父母都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从未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这样坦然而直白地告诉他。

溯侑,我拿你当人看。

他贴在身侧的长指倏然急促得蜷了蜷,一双眼掀起不知所措的波澜,良久,伸手摁了摁咽动的喉结,低喃道:“知道错了。”

他外表看似时时都能示弱,其实骨子里淌着倔性和傲性,跟朝年等人嘻嘻哈哈不一样,一句“我知错了”便已经到了极致。

薛妤点了点身前的案桌,又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溯侑颔首,模样显得异常乖顺。

“别点头。”她自顾自地拉过一张座椅坐下,道:“将这句话抄下来,什么时候彻底记住了什么时候停。”

溯侑垂了下眼,对此并无异议,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握笔的姿态认真到近乎虔诚。

薛妤食指抵着眉,想着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