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坦诚说: “说到底你也是个受害者。”

透过电梯内反光墙面,他忽然直视我,我躲了一下,不知为何没了底气,希望电梯赶快到达结束我的局促。可 88 层的直达电梯行进缓慢,我们就像被困在孤岛上的两个人,不得不面对彼此。

“你应该知道了吧,”姜慎缓缓开口,戳破我的心虚,“如果当初你没有做记忆清除手术来羞辱王延之,他也不会恨你们,也不会干这么多荒唐事,就没有如今这个局面,我们所有人都不用受苦了。”

“所以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

“我说了你也是受害者。”

“我不明白。”

姜慎眼神向下落了落,没再说话。

我忽然好奇,追问下去:“我以为你会非常恨我?“

他依旧不说话,看着电梯下行数字。

我又问:“你心里就没有怨恨吗?“

“有啊。”电梯又降了几层,他才开口,“但不是对你。”

“那就是他?”我看向 88 层按钮,他清楚我指的是谁。

电梯门打开时,姜慎迈步先走出去,没有回头,留下最后一句话。

“也不是。”

走出电梯后,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空空荡荡的西装里裹着一个疲倦的灵魂和身体,他似乎用某种强大的信念支撑自己往前走,可有些虚浮的脚步泄露了一切。

我们在颂北大厦一楼分开了,我朝门外走,他走向另一侧的电梯回去上班,中间我曾停步回头,看到他与路过的同事微微点头示意,他步伐缓慢,修长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这个在某种程度上我制造出来的陌生人,如今已经是颂北最瞩目的青年才俊了,掌握着最核心的部门,享受着最高级别的待遇,兜兜转转,原来他才是赢家。

我又想起刚才在电梯里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些听似平淡无奇却蕴藏着煎熬和隐忍的只言片语,很奇怪,一点也不像赢家的姿态,更像是一个孤身而战的死士。怀揣着遗憾,孤独地去履行他的宿命。

然而当时我无暇顾及姜慎,我只想离开那里。

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是通过旁观者的视角了解的,参与得不多,诸多细节也无法考证,不过大体的前因后果还是理得清。

那次之后我就辞去了在颂北总部的工作,我去欧洲走了一圈,最后在意大利一个小镇上住了两个月。那个小镇有个漂亮的海滩,位置隐蔽,游客也不多,我在海边租了一套公寓,白天在海滩上闲逛,晚上把自己灌个酩酊大醉,倒也算有滋有味。

在国外我经常能看到颂北的新闻,大多是负面的。

颂北经过过去一年的内外消耗已经疲惫不堪了,虽然借张哲豪的事情揭穿了自由社的虚伪面目,解决了最强大的敌人,但公司的业绩和口碑仍然在下滑。这个时代对记忆疗愈业务本来就褒贬不一,如今栾家因为内耗成了大笑话,颂北早就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引领时代的启明星了。

但爸爸有他的对策,他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就是姜慎。

爸爸和姜慎利用我的婚姻揭穿王延之和张哲豪的阴谋是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一方面毁掉自由社,一方面加速推出记忆移植业务。

婚礼之前,按照婚前协议的要求王延之已经将记忆移植技术授权给了颂北,而他和张哲豪的案子又牵扯到了苏黎世的记忆移植实验,外界已经传出了风声,很多记者和专家都在深挖考证这件事,一时间成为热门话题。

爸爸干脆利用这波话题来造势,请了很多学术界和新闻界的大咖帮忙吹捧这项技术,经过两个月的铺垫,在已经炒作得沸沸扬扬热度最高时,颂北终于正式官宣推出这项业务,也宣布了业务中心经理姜慎作为首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