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戳穿我一个又一个谎话,却不追根究底,只是不厌其烦地逼我绞尽脑汁忽悠他,直到看到他眼角偷笑的痕迹后,我才明白他在耍我。被我指出来后,他索性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也很爽朗,眼角眯起,唇红齿白,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笑,大概也是我能记起来的唯一一次。我带着复杂的心态观察他,试图找出他这番变化的原因。他没有躲避我的审视,只是敲了一下我的头,然后点了一桌子的各种炸肉串。
没记错的话,姜慎吃完了鸡肉串后又点了肉皮,卷上香菜,配上特别腻的酱,一口咬下一大块,我甚至觉得有些惊悚。回想起刚才他的表现,不得不承认,十几天的时间姜慎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似乎走路有了重心,身上也有了温度,明显也更开朗了。我猜一定是他找回了更多记忆,和记忆里的温度。
他吃完最后一块猪蹄后,对,他后来还点了猪蹄,他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看到我还在观察他。他说,既然你那么内疚,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然后厚着脸皮让我收留他一段时间,算是我对他的补偿。
然而姜慎的变化不仅是言谈举止。我们一起回到家,进到屋子里来我才发现他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并且似乎挺拔了一些,原来消瘦的肩膀看上去也宽阔了。我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疑问,开口问他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
姜慎熟门熟路地脱鞋换鞋,瘫在沙发上,没回答我。
我也坐过去,又拐着弯问他晚宴那天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去过颂北大厦吗?
姜慎沉默片刻,突然弹坐起来,伸手过来捏我的脸,非常用力,捏得我很痛。
我把他的手打掉,质问他。
他怔怔地看着我,仿佛在挣扎什么,说了声对不起,转身上楼了。
他上楼的姿势很奇怪,背弯的厉害,手紧紧攥着楼梯把手,一步一步很费力地挪上去。如果不是他故意在撑着,我怀疑他可能又会倒下。我想起来他曾在警局发过两次头痛病,踌躇了片刻后问他,你还好吧?他没回答,关上了阁楼的门。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姜慎还在睡觉,我没有叫醒他,把自己的房门锁上后就走了。来到公司后我终于有空间思考一下眼前的状况,他现在赖在我家里算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出于惭愧和补偿,我也可以给他一点钱或者找个住处,再安抚他可怜可怜我这个无父无母刚找到工作的月光族。想到这我谄媚地给他发信息,他回复很快。
“在做什么呢?”
“看书。”
“午饭吃什么啊?”
“外卖。”
“你有钱吗?”
“你点。”
下班后我带着快餐回来,他还在阁楼上看书,还整理了一下爸爸的书柜。爸爸的藏书大多都是他的专业书,我从来不翻,也看不懂,很纳闷姜慎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吃过晚饭后我小心翼翼地说出我的打算,让他于情于理暂且放过我一马。他放下手里的《脑与意识》,说我不走我就住在这里。我又向他保证等我再升了权限后会在颂北帮他查身份,他说不需要了。然后不等我再说话,威胁我如果再轰他出去就去公司说明我们俩狼狈为奸的真相。
我说总要给我一个期限吧,我总这么金屋藏娇也不是个事。他停顿了很久,看样子在计算着什么。
“一个月吧。”他说。
06 孟千千-后遗症
我就忍他一个月。
我家的老房子是老式的二层阁楼,楼下两个房间,楼上两个房间。楼下的次卧是我小时候住的屋子,这次回来后我搬到了主卧,把原来留下来的一些杂物堆在了次卧,尤其是妈妈的东西。楼上一间是爸爸的书房,一间是小客房,姜慎就住在客房里。因为阁楼比较低,他每次进出房间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