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慎把孟千千安排在私人豪华病房,那一层只有她一个病人,走廊里异常安静,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以至于快走到病房门口时我突然退却了。我发现我根本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孟千千,更没想好见到了姜慎后要说什么,我已经为这个临时起意的念头后悔了。
正打算走时,发现病房门没掩实,透过窄窄的门缝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孟千千,她虽然只露出半个侧影,还是把我定在了那里。
我一直不太喜欢孟千千,即便抛去之前因为小川对她的偏见和误会,她也不是我会欣赏的那种女性。孟千千不算特别漂亮,也不算聪明,在这个游戏里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角色。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和信仰,都有明确的目标,唯独孟千千始终在为了别人的生命而奔波,可兜兜转转之后,她又不得不残忍发现,自己本身就是一把捅向别人的刀。
在楼下听护士说,在朋友被割喉的现场,她恐惧到几乎咬掉了半个舌头。
我通过门缝看向她的背影,她穿着浅蓝色病号服,面朝着窗户侧躺,被子盖到腰的位置,长发散放在脑后,手上还在输着液,隐约中能看到她侧脸有红肿着的擦伤伤口。她静静躺在那里,不知在看着什么,一动没动。
我虽然不喜欢孟千千,但她身上也有我羡慕和佩服的地方,她曾用最充沛的精力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这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但在经历过另一个复杂的人所带来的重重打击后,我想她也已经耗干了爱恨了吧。
我正发着呆时姜慎从病房内的隔间走出来,那是一个套间病房,姜慎刚才似乎在隔间忙着什么。当姜慎向病床走去,我发现孟千千肩膀收紧了些,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放松舒适了。
姜慎弯下身子看了看她,然后把被子拉上来一些,孟千千费劲地抬起手试图拉下去。姜慎先是一愣,随即打量了一下孟千千,又把被子拉下来。就这样较劲一般的一来一往,我已经看出来无论姜慎再怎么卑微讨好她,他们之间的裂痕也很难修补了。
最后姜慎尴尬地站在那,又后退几步坐在窗下的沙发上,弯着腰看着孟千千,眼神温柔又疼痛。
自那天他打了王延之后我们没再见过面,听说他很少来公司,只有必须要出席的会议才来露个面,其余时间都在医院里,晚上也住在医院。大概因为姜慎在公司也没负责实际业务,很少有人关心他在忙什么,只有朱景怡给我打过电话问起他的情况,我敷衍了过去。而这次见到他,尽管相隔比较远,我仍然直觉他一夜之间发生了某种精神上的质变,他褪去了原来许多不得已的装饰,露出了最纯粹最脆弱但同时也最阴冷的一面。
事实也是如此,从那之后姜慎步步为营控制了棋局,再没手软过。
我曾以为他第一步要冲我和王延之下手,但他跳过了我们,先咬下了高帆。
在孟千千住院期间的一次董事会上,爸爸当着所有人的面抱怨性地向高帆问起姜慎长期旷工的情况,我以为高帆会借口不知情来推诿过去,可没想到她给姜慎找了个借口,她说姜慎虽然经常请假但并没有耽误工作。
高帆是爸爸十年前从斯坦福挖来的高材生,她是那种即懂业务理论也擅长商业运营的人才,在颂北总部工作六年后就顶替了一位公司元老成为最年轻的部门经理。她比我大几岁,一直单身,几乎将所有精力都献给了颂北。爸爸对高帆很器重,不过也没有信任到提前告诉她姜慎真实身份的程度。
起初高帆对姜慎的空降很不满,甚至向董事会抗议过,不过大概一个月左右不知为何她就改变了看法,而且跟姜慎走得越来越近。我从高铎那里听过一丝流言,公司里有人传出姜慎是高帆的小狼狗,我是不相信的,但这也不是空穴来风,高帆屡次违背爸爸的意思带着姜慎参加不少重要业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