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尽管带给人遐想,却是在那种场合中能体面地回避亲密的托词,在亲戚长辈面前委婉照顾对方的感受。
但作为母亲,林缜出于本能滤掉这些想法,为甄唯避免更多可能发生的伤害,趁他还年幼,放下懵懵懂懂的感情还显得轻易,长痛不如短痛。
林缜选择近乎残忍地直说,未来瞿沁远身旁的位置,即使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甄唯嘴唇苍白地听着,脆弱的喉管涌上锈涩,连同声带好像也麻痹了。
他在心中恍然,哥哥那样的人,相貌,家世,气度,用最严苛的目光也挑不出一点错,以后终究还是会出现与他门当户对的女性,站在他的身边,美丽优雅,能够和他相配。
瞿沁远出身显赫,那样的事情难以避免,婚姻匹配的价值几乎是对家族的责任,不认清事实,甄唯以后难免还会更加伤心。
林缜轻抚着他单薄的肩膀,慢慢地,向他挑明瞿家的情况。
知道了天壤之别,小时候那些色彩斑斓,晶莹剔透的诺言便一瞬间薄至透明,无异于异想天开,变得岌岌可危。
只是简短的话语,就好像用手指轻轻戳破了浮动在夏日天空里那些梦幻的气泡。
某一位德高望重的祖辈亲戚过世之后,虽然甄唯尚且不知道那个爷爷的全名,他们家已经就此失去了和瞿家牵强的来往理由。
长大以后渐行渐远,也渐渐知道了矜持羞赧,无忧无虑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淌过去。
只是记忆里瞿沁远送给他的那一场圣诞降雪实在太过于明亮,太过于安静,像是一整轮的月亮在雪室里被高高打碎了,皎白的碎芒尽数落了下来,覆盖了他满身,好像就将他从此网住,俘获了,困入了其间。
以至于往后的每一次,看到天空中有细雪落下,甄唯都无可避免地会微微怔神。
小孩子的时间完全纯粹,不需要了解别的事情,不需要多余的念头,只是待在一起看雪,放生萤火虫,等红枫落入金鱼池,就会感到无可比拟的幸福。
长大很复杂,他不再接受瞿沁远的礼物,来自哥哥的礼物好像没有不贵重的,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承担的价值,甄唯连loopy也一并退回去了。
甄唯在梦中轻轻蹙眉,将自己蜷缩得更渺小。
在这一刻,他隔着时间湍流,恍惚听到瞿沁远的声音又一次问,真的不会想露露?
甄唯无意识地用手背揉着眼睛。
耷拉着簇湿的眼睫,甄唯自心底感到难受,唇边时而溢出的哽咽很轻弱。
泪水悄无声息,微微打湿了裴邻的胸口。
他在梦里流露的脆弱痛楚无法遮掩,裴邻眉峰凝着冷意,将他更深也更小心地搂在怀里,涩声道:“我不会再允许别人伤害你。”
甄唯身体在轻轻发抖,把裴邻胸口的衣料攥得很紧,像是会攥痛指尖。
裴邻不住地吻他的发顶作为安慰。带着温热体温的掌心细细抚摸着他纤薄的背脊。
“不怕,没事了宝贝。”
裴邻垂着眼,眉目冷峻如刻,心疼得要命。难以厘清的躁闷纠缠在胸腔,滋味不上不下。
怀里的人体质弱,做完体力尚未恢复,骨软筋酥,裴邻怕他这样在梦里哭下去会生病,又舍不得将他粗暴地弄醒,只能一遍遍抚摸着梳理他柔软顺滑的乌发,将他整个人揉在怀里疼惜而缱绻地轻声安抚。
“我在这里。”
甄唯微微僵硬了一下,在梦里也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几不可闻:“我不相信你了。”
金鱼仍旧在心中随落枫惊起的涟漪不断游动,连带着心潮起伏。没有止息,翻涌不定,一直将人吞没。
可是甄唯早已经没办法再相信圣诞节会永远下雪,堆来陪自己度过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