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唯正要往一旁的台阶上躲,那个人却惊醒般一下子刹住了脚步,停在了几步之外。

顺着男人的视线,甄唯僵着背转过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的隋青。

他的眼神很冷,无形压人一头。

即使醉成了泥,男人也知道不能和这种人硬拼。醉鬼的恐惧一瞬间化作了识趣,不敢再上前骚扰,浑浊的眼睛躲闪着,走开了。

虽然看见隋青,甄唯的眼底生出了新的害怕,但也明白这次是他帮助了自己。

眼睫慢慢扇动着,甄唯低声对他说了谢谢。忘了追究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家里的住址。

眼下再一次见到他的身影,甄唯提醒自己,要记得他不久前才帮自己解了围,已经不算是陌生人。

大雪昨晚才收束,小区院子里的草坪被淹埋成了一片浅而静的雪海。

甄唯戴着棉手套,捧起一团蓬松明净的雪,在努力把自己的雪人堆出形状。

隋青踩着干燥的雪地,停在甄唯视野里的黑色及踝靴锃亮而飒爽。

隋青在他身边蹲下来,没有出声,存在感已经过分强烈。

小区的门禁对他而言好像形同虚设,有的是人要抢着帮他开门。

呵气成雾的温度,隋青淡淡呼出一口白气,也像吐烟圈一样慵懒。

“太冷了,我帮你。”省去了打招呼,隋青对他开口道。

被高出他一大截的隋青抢了位置,甄唯蹲在一边,无处安放的双手乖乖地搭在了膝盖上,抿唇看着他堆雪人。

在隋青手里,原本悠闲消磨时间的玩乐变得极度无情而高效。

雪人眨眼间丰满,装上豆豆眼和胡萝卜鼻子就能放到动画片里唱歌去了。

但还少了一点装饰。

隋青没戴围巾,身上除了一块表也没有多余的饰品。

手表价值不菲,很衬他,在光线下呈现着奢侈而独特的质感。蓝宝石水晶玻璃的表镜上,功能繁多的显示窗口排布得井然优雅,无一不精致。

隋青不甚在意地摘下来,昂贵至极的腕表被他随意地嵌入了雪堆成的身体里,给甄唯的雪人当做玩具。

被哄的人却迟钝地没有领情。

甄唯怔了一下,无意识地纠正道:“他不戴腕表……”

闻言,隋青冷着脸,侧过来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想起第一次看见甄唯的时候,在瞿家,他被自己那位一向清致而待人疏离的表兄用哄小孩子一样的抱法温柔有加地护在怀里;第二次,去游乐场的路上,他在电话里对另一个人软声撒娇,表达着依赖。

连同他的雪人不戴腕表这一句太过温柔又私密的话语,都像是属于他无法被外人进入的那部分世界,上了共同记忆的锁,不能为自己打开。

一瞬间,隋青的眼睛冰冷得能攫住人的呼吸。

甄唯被他看得肩膀微微发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不高兴。

隋青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姿态又随意下来。

即使是因为害怕,甄唯此时也只想着他。剥夺甄唯的注意并不费吹灰之力。

隋青收回了视线,原本绷成满弓的空气又得以松懈得蓬软。

雪人堆好,隋青拍掉手里沾上的雪沫。

甄唯想递给他面巾纸擦手,但忘记双腿已经蹲麻了,一动身形就不稳,往隋青那边歪歪倒倒。

隋青顺手扣住了他柔软的脸颊。

霎时,甄唯像是被拎住了后颈的幼弱猫崽,浑身都被按了暂停,只有一双漆深干净的眼睛还能不安地眨动。

隋青低头注视着他,半晌,像在往他的脸颊上涂奶油一样,抹上了雪,又慢慢揩掉。

甄唯眼睛睁得很大,怔怔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