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的院子里,父子三人对立站着。

陈文斌二话不说就扇了陈景明一巴掌,他真的生气了,完全没收着劲儿,陈景明趔趄两步直直摔在了地上,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郑惠欣刚走进房间,闻声连忙赶出来,手里还拿着蚊香和打火机。

她三步并两步小跑过来,一把拉过陈景明,母鸡护崽一般把人挡在身后,大声质问陈文斌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如果说自记事以来,陈述尧只是怨怼过郑惠欣的偏心,那这个瞬间,他是彻底对她心寒了。

眼泪堵在眼眶里,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如果不是陈文斌过来牵他的手,陈述尧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他的妈妈,在维护一个丢弃自己亲生儿子的毫无血缘的继子。

“我说我没有!”有人袒护,陈景明的声音也更大起来。

陈文斌不是个和稀泥的人。

商场上厮杀这么多年,又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怎么会看不出陈景明的心思。

他一把推开郑惠欣,压着陈景明的肩膀将人推到陈述尧面前,“我刚刚怎么打的看见了吗?”

陈述尧沉默地抿紧唇。

“打他。”陈文斌说罢又一脚踢向陈景明乱动到腿腕,逼得他半跪在地面,“跟你弟弟道歉!”

“好了,景明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述尧非要跟着过去,怎么会走丢?”啪陈述尧记忆里自己第一次对别人抡起胳膊,掌心的灼热感一直蔓延到晚上睡觉前。

那一丝酒味好像也消失殆尽。

他降下半扇车窗,半支烟搭在外面,许久也没动一口,手腕处的表盘在月色下露出微冷银光。耳边是猎猎风声,路旁的景观树早就是一树枯枝。

州市的冬天很冷,积雪甚至可以没过脚踝,即使偶尔气温回升,太阳高悬,雪融化后露出来的也还是厚厚的冰层。

不只是冰雪,工业的高速发展,换季时的雾霾沙尘也够让人头疼的。

可陈述尧还是喜欢这个城市。留学时的很多同学都选择在当地就业扎根,只有他拿了毕业证就往回跑。这里有他想见的人,有他克制多年也无法释怀的人。……

那支烟燃到了底,陈述尧又敲出一支点燃。缭绕的雾气在眼前蔓延。

直到有人在叩他副驾的车窗,急促的两声,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这还是苏青第一次敲他的车窗,纤细的指节屈过,弯腰朝车内张望。

陈述尧闻声转头。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她并没有上车的意思,陈述尧完全降下车窗,苏青朝他座椅上丢过一个袋子。

语气不容置噱,“我妈妈炸的小黄鱼,拿给你尝尝。”

陈述尧视线落在那个包装严实的袋子上,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意思就已经被她曲解,“不想要可以偷偷丢掉,我要回去睡觉了。”

最后只对着她远去的背影,说了句晚安。

五分钟前陈述尧陷在回忆里,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五分钟后他拎着那袋小黄鱼回到家,悠悠开心地跑过来围着他转圈儿。

小猫不能吃太多油炸物。

但是悠悠不懂,它没有得到想要的就是不离开,陈述尧心软了,解开袋子挑出一条放进了悠悠的盘子里。

它一边吃还要一边跳上沙发,跳上茶几,再跳回陈述尧脚边,途中还带倒两本书和一个花瓶。

叮叮咚咚的,家里热闹得像要开演唱会。

陈述尧看着悠悠,半晌,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傻猫。”

他的语调太轻,悠悠以为是夸奖,昂着头跟他喵呜了两声。

“青青。”一人一猫在黑暗里对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