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错题。”顾北识嘴上不吃亏,把卷子和笔递给了他,转身,半个身子趴在了沙发边上。
李铭鄞的视线掠过他大敞的领口,匆匆移开了。男生之间不该介意的东西在这个房间里变得有些微妙。
长睫毛藏住了他的眼神,把所有错题都看了一遍,言简意赅地给他讲题。
顾北识听入神了,灵光一现,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笔。
夏日傍晚的老房子里,顾北识沾着一点汗湿的指腹抓在李铭鄞的虎口上,圈住了还是冰凉的笔身,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住,顾北识心口突地一跳,忙收了手,转头去笔袋里拿另一支笔,一言不发,写了起来。
李铭鄞也没什么反应,重新握了握手中的笔。
他是个尽职尽责的一对一私教,这道题解完了,又去写下一道题。
顾北识听着听着,身子却倾越前,觉得不舒服,干脆跳上了沙发,蜷着一条腿当桌子,李铭鄞怎么说他就怎么写,垂着头,并没感到坐得有些近。
李铭鄞往后仰了仰身,躲开了一点,眼睛还看着卷子。
虽然弟弟只小二十分钟,但比起沈南知,他显得更像个“小孩儿”。对小孩儿应当多点耐心。
但顾北识本人的耐心似乎有限,已经耗完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变得有些暴躁,面对最后一道考场上就没做出来的大题,把一头短发抓乱后,破罐子破摔般地把写得乱七八糟的草稿本一摔,刚好摔到了李铭鄞腿上,“不写了。”
李铭鄞依然波澜不惊,也不说什么,翻到新的一页,换了一种方式开始写,顺便把用到的公式在书的哪一页都标在了对应的步骤边上。
顾北识兀自气了会儿,视线还是被题吸引了,凑过来一些,看着李铭鄞写。
老房子里没空调,布艺的矮沙发上,掬了一团热气在这附近。顾北识开始流汗,汗水顺着脖子淌下,经过露在外的胸口,消失不见。
他认真地盯着题入神,李铭鄞写完了,下意识地抬眼,怔住了。
没有任何倔强的、攻击性的表情,眼里没有戒备,没有嘲讽,没有不屑,没有把独自舔伤后留下的疤痕暴露在外。
也没有把校服穿得乱七八糟,头发乱糟糟的很像沈南知刚睡醒的样子,琥珀色的瞳孔非常干净,清澈见底,倒映着的是字迹,纯净到近乎天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质。
一副很少在沈南知清醒时能看到的表情。
他的小男友早早把自己武装了起来,总是显得游刃有余,也只有在被操到失神的时候,才把这不加粉饰、透明玻璃一般的另一面露给他看。
李铭鄞缓缓把视线挪开了,起身往房间走,想着,原来这个人,真的和沈南知一模一样。
外卖来了,但沈南知已经在下铺面朝着墙,眉心微蹙着蜷着身子,一手捂着肚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