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前方的罗宝言麻花辫睡散了,却还没有重新扎,正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顾北识愣了好一会儿,看看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怎么了?”

白慕郢的眼泪止不住,罗宝言也没有说话,低下头开始编辫子。

“怎么了?”顾北识又问,探过身,伸长胳膊想把纸巾塞到白慕郢手里,看到了他关节上的伤口,摸到了他冰凉的体温,大脑停止了运转,不断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在巨大的震动中飞机落了地,地面灯光昏黄,看不见任何指示牌,顾北识木然地拿出手机,沈南知始终没有回消息,他看了看定位,广东湛江。

来接机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黑夹克,叫了白慕郢一声公子,接过他们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另一个是神情严肃的金钊。

在南海舰队的驻地见到金钊,顾北识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他迷茫地走了两步,被金钊抱住,被他用手拍打在胸口,说你呼吸,你哭出来,上不来气了你……

抢救室外灯火通明。

那盏手术中的灯已经亮了十七个小时,因为李德山在,南海舰队的几个高层也在,警卫营里三层外三层地戒严在外圈。

抢救室门前,虞姗苍白的脸上眼睛肿得突兀,抱着李悦熹走来走去,想把她哄睡。小小的悦悦蔫蔫地趴在妈妈的肩头,她刚刚做了植皮的配型,强撑着不睡,说要等哥哥出来。

沈南知枯坐着,手中不停地转着他和李铭鄞一起请回来的佛珠。他什么都没吃下,元筝和成杰按着他吃的都吐空了。

他一直看着那盏灯,怕它一直亮着,也怕它突然熄了。门时不时一开一合,有护士进进出出,他每分每秒都在惧怕有医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们和北方来的差不多时间到的,落地后金奕锦立刻去调查事故原因,金钊强行跟着去了,说是掌机的训导员当场就没了,他不想听。李德山询问李铭鄞的伤情,他也不敢听,他一个字都不敢听,全都没进到耳朵里。

他没掉眼泪,怕这时候哭会不吉利。从始至终他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祈求着李铭鄞活下来,如果有谁那样狠心非要带他走,行行好吧,用他几十年的寿命换都行。

又有医生出来,说植皮配型失败,李德山和李悦熹的都失败了。

李德山躬身坐着,手撑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头,似乎不撑着这颗脑袋就沉得要掉下来。悦悦刚睡着,虞姗咬着嘴唇,又压抑地哭起来。

沈南知反胃得厉害,摇摇晃晃地想起身,成杰忙按住他,把手边的垃圾桶递给他。

沈南知跪在地上抱着垃圾桶干呕,连酸水都反不上来。

顾北识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

众人都下意识地移了目光去,有些晃神。

半年没见,没想到这对双胞胎已经能一眼分辨得出了。沈南知的头发长了,最近一直没空去剪,脑后松松扎着一个揪,因为本就病着,显得有些瘦弱,而顾北识晒黑了,肩膀宽了,竟然剃了一个寸头,看起来比以前明亮了许多。

他走过来,把哥哥扶起来,低声说,哥。

沈南知尽力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说,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顾北识看着那扇冷钢的门,喃喃说,回来了,不是说在等我吗,我回来了。

他幻想过太多次了。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身份与李铭鄞相见?那时候的他们,或许会生活在彼此的不远处,他们的故事变成一段年少时的往事。

可造化弄人,他才在去修正错误的路上启程不久,为他们这桩荒唐情事付出迟来的代价,却被拉拽到了这扇门前。

他抢着时间去买了礼物。他是回来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