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轻松地靠在床头说：“你回去吧，天不早了，孩子会担心你的。”

“我大衣口袋里那三张票……你先拿去吧。不想去的话其实送人或者卖了也可以的。”

“我没事，一会儿我自己请个护工就行，没事的。你走之前帮我倒杯凉水留在床头就行……我没事的。”

其实不是的。

我很害怕，我想抱着你，想要握着你的手才能安心。

我想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同情同情我，哪怕我是罪有应得，哪怕只因为你心太软也好……

为我留下来，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走……

可是江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又催了一句：“快回去吧，毛毛会担心你的。我一会儿就找来。”

空气沉默了片刻，江崭听到了倒水的声音，玻璃杯碰到桌面的声音，病房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然后房问里又恢复了寂静。

他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坐在床上。

也许过了五分钟，也许过了半小时，他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

“钟意？”

没有人回应。

他真的走了。

在钟意面前强作镇定其实好累……自醒来后，江崭的头一刻不停地翻搅裂痛，现在他只觉得困顿得厉害，只想睡一觉。

他摸到了床头的杯子，咕咚咕咚吞饮下凉水，只是没喝几口胃又开始收缩，令他恶心。江崭低头坐着，忍过一阵反胃，才摸索着躺下了。

他没有精力再去请人帮忙换床单了。

之前打翻的开水渗透到了被子下面，床褥有一大片湿冷湿冷的。可他眼睛看不见，连这样的小事都无力去处理，所以只能尽量蜷着身体侧躺下去，却又无意间压到了手臂，疼得浑身冒出冷汗。他看不见自己的手怎么了，也许是刚刚被烫得不轻，应该涂些药。

可，他好累，好困，只想睡一觉，睡着了头就不疼了，睡着了也许梦里还能有钟意……

……

门口的钟意就静静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江崭最后蜷缩着侧躺在床边，被子有大半其实都掉到了地上。等到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他悄悄走进去，给他把被子捡起来，盖好了。

江崭睡得很沉，钟意要来了烫伤药给他涂的时候他都没有醒。他手臂被烫伤的那一片又红又肿还有一个刚刚给蹭破了的水泡。

其实江崭在弄翻开水前，钟意就一直在房里。他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又要用什么手段想骗自己……直到他看到江崭目光发直，毫无戒备地打翻了冒着滚烫蒸汽的保温杯。

江崭的眼睛看不到光了，钟意打开了病房的大灯。他看着男人手臂上的伤的时候在想：“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过的。”

“如果又是骗我的话，真的有可能这样作践自己吗？”

江崭总是冷静的，从容得体的。哪怕做错了事情放低身段请求原谅时，也总会让人觉得他该是主导的那一方。

可是他现在就闭着眼睛缩在小床上，一片小小的水渍都能让他委曲求全。他像一只大雨天被丟在纸箱里的狗，还没有人愿意来认领他之前，就只能挑个不那么湿的地方睡下了。

钟意抿抿唇，心里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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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如果你还是恨我的话

江崭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走廊上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他想也许还是半夜。

眼睛看不见，听觉与嗅觉就变得格外灵敏，他很快嗅到身边有淡淡的茉莉花香，伸出手一点点轻轻慢慢地摸索过去，摸到了趴在他床边睡着了的钟意的手指。

他的心里忽然酸涩肿账。看不见的眼睛依然还是会流泪的。他俯下身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