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总是这么自我。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意孤行地渴望,纠缠,甚至利用他的心软,甚至道德绑架。

他们之间横亘着父辈的仇怨,又掺杂着十七年的陪伴。

季商明明不爱他,却又不能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完全推开他。

他的一厢情愿带给季商的究竟是什么?

他甚至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这么多年里季商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桑落不说话,下唇几乎被他咬破,他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漏出啜泣。

季商皱着眉,拇指从他紧抿的嘴唇插进去,碾磨着他红肿的嘴唇。

指尖的苦涩味道让桑落心颤,他终于抬起眼,看向了季商。

他看到狂风巨浪的痛苦,还有从未见过的失控。

季商忽然抽回拇指,然后低头以唇齿重新碾磨。

这个吻是强硬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带着不止不休的狠劲。

一直到季商舌尖尝到了咸味,脸侧感觉到温热的湿意,他才逐渐从凶狠中抽离。

桑落满脸泪痕,眼尾、脸颊,包括嘴唇,全都变得殷红,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不安又痛苦的小兽。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季商的虎口,像是一根细冷的冰针,轻易地刺穿了季商鼓胀的怒气。

“都是我的错,”桑落颤着声,“都是我的错,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你不要这样。”

一颗又一颗的眼泪好像都砸在了季商的心脏上,他沉默地看着桑落,身上的戾气在他的讨饶中逐渐偃旗息鼓。

季商徐徐后退,松开了对桑落的辖制。

桑落泪眼蒙眬,仍然在不停地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敢了,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逼我了。”他一边道歉,身体一边往下滑,最后蹲坐在墙边,还在说着“我不敢了,不要逼我”。

季商仍然站着,像一根紧绷的独木,好几个深呼吸之后,他紧握的拳头松开来。

“好,我不逼你。”季商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他,他蹲下身,目光与桑落齐平,“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要我怎么做?”

“我不要什么,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就是你,你好好的,你不要卖公司,你就和从前一样,你要开心,你就和从前一样。”桑落有些失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知道一句句重复着“你要开心,你和从前一样”。

季商抬起头,眨了下眼睛,目光才又落回到桑落身上,然后他抬起手,手背擦过桑落脸侧的眼泪,缓声哄道:“好了,不哭了,你哭成这样,我还怎么开心?”

桑落胡乱地点头:“嗯,我不哭。”

他极力克制,可眼泪还是不断地往下落。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桑落张皇失措地擦拭,最后像没有办法一样只能用双手用力捂住了眼睛,好像这样他就可以让眼泪止住,让痛苦停息。

“我不哭了,我会好好看医生,好好吃药,你放心,我会健康的,我一定会变得健康的。”

桑落做着保证,一声又一声,渴望着能让一切变得好起来。

让季商不用担心他的病,他会好好看医生,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不会不开心。

季商说“好”,他抬手摸着桑落被打湿的头发,给他擦不断流出的眼泪,无论他说什么,季商都说“好”。

过了好久,宴会厅内的小提琴曲换了又换,桑落终于是平复下来,他让季商先进去,说他要自己待一会儿。

季商看了他两秒,最后还是说了好。

但其实他没有走远,像是不放心,也像是不舍得,季商停在长廊的另一边,身形隐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