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会众人的争吵,只是飞快的朝南乡镇卫生站跑去。他身上出了汗,每一个毛孔都紧张的绷起来,他只管跑,用力跑,拼命跑,他甚至不敢看一眼怀中的水元是不是还活着。
他浑身的毛发好像立起来。
“医生!医生!”他跑进了卫生站大叫道:“快救救命,孩子吃了农药了。”
这会医院里人不多,医生正闲着,见出了大事,立刻跑了出来,一看孩子情况,赶紧安排送进医务室去,立刻洗胃。
李名秋身上被冷汗湿透,他看到医生忙碌的用仪器和液体给水元洗胃。他不敢进去看,甚至不敢问医生她怎么样,能不能救活,他都不敢问,只站在外面,背靠着墙壁,心中一片冷冰冰的凉意。
他脑子里全是水元活蹦乱跳,追着他打闹,叫哥哥的样子。怎么办,他不知道怎么办,要是水元出了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给张萍和李建民交代?他们在地底下都会怪罪他的,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他们辛苦抚养他长大,为什么他却连他们唯一的女儿都照顾不好呢?他在外面读书,有人提供衣食,却让水元一个人在家里,像个狗儿,没人书读,没人照顾。
李名秋经历过许多艰难的时刻,却从来没有像那样恐惧过。他站在那里,感觉胸中沉闷,大脑缺氧,喘不过气来。
卫生站外边,夹竹桃开着鲜红的花朵,放了学,几个孩子在坝子上跳绳。
水元的舅舅家人很快也跟着过来了,问道:“现在怎么样?”李名秋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舅舅舅妈直接进医务室去了。
李名秋茫然的站了一会,手摸到裤兜里,摸到有几块钱。他低着头,走去供销社,跟售货员买了一包红双喜香烟,回到卫生站,给水元舅舅,医生各递了一根。
给在场帮忙的男性也一人一根。
医生是个老头子,道了谢接过,把烟别在耳朵上。水元她舅舅把脏兮兮的外套扣子解开,活动了一下身体,问道:“有没有火?”旁边人递了火,都抽起烟来。
李名秋去找医生。他摸自己身上,没有钱了,不好意思问道:“我出来的急,没带钱,能不能过几天带过来给你。”
南乡镇就这么大,差不多都是知名知姓的,欠钱很寻常,医生态度很和蔼,说:“没事,什么时候顺便什么时候给我吧。”
李名秋道了声谢谢。
幸好家里还剩不多的几块钱,刚好够付给医生,否则真的要尴尬了。
不过这下也真的没有一分钱了。
男人们抽烟太呛了,都一块出了医务室,到了过道外,门口的地方去。他们一边抽烟,水元舅舅一边跟众人谈论这件事:“不是我的闺女,是我妹子的,我哪知道啊,我一天都在上工,又没空管她,她舅妈也在地里,平常也没出什么事。”
“谁知道他们给桃子打农药,明知道打了农药,看见孩子摘桃也不拦着……”
舅舅想方设法的排开责任。当然,这种事的确不是舅舅家的责任,但是水元父母死了,作为舅舅家,也害怕外人说闲话,说他们没有招呼好张萍的孩子。
听者不明所以,也不发表意见,就是附和着扯闲,话题从水元身上延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