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秋看着她,时刻惴惴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害怕。看到张萍苍白惨淡的脸色,他心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忧虑。这恐惧是什么,他仿佛知道,却不敢细想。
有一天早上,她早早起了床,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毛呢上衣。是面料非常好的衣服,灰色的毛呢上衣,毛呢非常厚,光滑,她跟李建民结婚的时候买的,平时都不舍得穿。里面穿了黑毛衣,外面穿了这件毛呢衣,又穿了那双她最珍贵的黑皮鞋。皮鞋擦的亮亮的,她把头发用发卡别起来,梳的一丝不乱,抹了点头油。
叮嘱李名秋在家照顾好妹妹,她就出门了。李名秋看着她背影,有话想问,去哪,张萍却不打算跟他多说话,自己就那样出了门。
她走了出去,就没有再走回来。
李名秋在家里,一直担心她。勉强挨到晚上,她还没有回来,李名秋便决定去找她。他跟张萍哥哥嫂嫂说了,哥哥嫂嫂也吃了一惊,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张萍去做什么。
“她去哪了?她没跟我们说呀!”张萍的大哥非常吃惊:“她出去没跟你说去哪,去干什么?”
李名秋道:“我问她了,她没有说。”
全家都吓坏了,连忙到处去找。
李名秋不知道她去哪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直觉猜测。他撇下了水元在家,一个人去了南乡镇,到镇上打听,有没有人看见张萍。有人给他指方向,说张萍过了桥,往县城的方向去了。他又顺着县城的路去。
是夜晚了,他又一次踏上了这一条熟悉的道路。太熟悉了,他每回上学放假都要走,闭着眼睛他都能找到路。他手里打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微弱的,在地上照出一个圆圈。他一边顺着路走,一边左右看,小声的叫:“萍姨。”
走了好几里,没有任何人声,然而他并不惧怕黑暗,他一直向前走着,走到底。
他在路边的草丛里看到昏倒的张萍。
张萍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蜷缩在一片枯萎的金钱草中,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仿佛还能发出哼声。李名秋连忙去扶起她:“萍姨。”
她身体虚弱无力,李名秋努力抱起她,但她是软的,抱起来,又滑了下去。她嘴里哼哼着,手无力的垂着,摇来晃去,李名秋抬起她一只胳膊放到脖子上,抱起她腰,说:“你别害怕,我带你回家去。水元还在家等你呢。”
他把张萍身上的草屑摘了摘,扛上背背起来。张萍鞋子掉了一只,他又把鞋子捡起来提在手上,背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他想跑,然而身体虚弱,没有力气,连走一步都很吃力,很艰难。最后他自己也一身热汗,虚脱的软在地上。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张萍靠在他肩上。李名秋已经比她高的多了,宽肩细腰,几乎已经成了个男子汉,现在是张萍依靠他,不是他依靠张萍了。
张萍道:“名秋,萍姨这些年待你好不好。”
李名秋听到这句话,心里仿佛被一阵凉风轻轻吹过,冰冷冷的。他回答道:“好。”
张萍说:“萍姨知道你人聪明,又懂事,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水元从小就笨,她以后都要靠你,你是哥哥,你有主意,不要让她吃亏。”
她声音很虚弱,手握着李名秋的手:“她有舅舅舅妈,姥爷姥姥,可姥姥姥爷年纪都大了,舅舅舅妈到底都是外人,有事情可以帮帮忙,再多也就不行了。除了你,别的人,我都信不过。水元还有她弟弟,你要照顾他们。”
李名秋被她握的满手都是汗湿:“我会的。”
张萍说:“男孩子我还放心一些,女孩儿难养,以后长大了要嫁人,要找婆家。要是嫁个不好的人家里去,这辈子都脱不开身。她没爸没妈,遇了难事,你做哥哥的,要替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