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安心中“咯噔”一声,惊得几乎开口失声。

“皇上。”

但他这皇上二字尚未出口,安裕已抬步疾行。

只见他身形骤然加快,衣袍翻飞,竟然是将高福安远远甩在了身后。

安裕大步几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到那宫女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母妃,儿臣......”

那一声,未出口,便凝在了喉头。

高福安瞧着这一幕,心中骤然提起,呼吸也顿住。

温从雪被猛然一抓,心头一惊,手中抱着的灵香草险些滑落。

她正要回头,只觉肩头那只手似铁钳一般紧扣着她臂骨,微微一颤。

这话,她却是不敢回应半分,不然岂不是坐实了她心怀不轨。

于是她只是低垂着头,静静站在原地。

半晌无声。

待安裕看清那张并非亡母容颜的面孔,整张脸瞬间沉了下去,眼底骤然覆上一层森冷的阴霾。

眼前这女子他分明还有些印象,这是不就是宜贵人生辰宴会上献舞的舞姬!

那种自回忆与温情中被猛然扯回现实的愤怒,几乎在一瞬间化为骨髓之恨。

他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动那位仁昱皇贵妃的念头。

无论是模仿,借势,还是借尸还魂般的矫饰,都叫他如芒在背。

“好大的胆子。”

他低声吐出,字字冷如冰霜。

高福安远远追上,气都不敢喘一口,一眼便认出那粉衣宫女正是教坊司出身的温从雪。

他心中顿时也跳了一下,虽说这位已经九族全无,孑然一身。

但用此举妄图上位,未免实在是太大胆了些。

安裕此刻已压着怒火不便发作,顾念着此处离大同殿不远。

连他自己都舍不得打扰她的清净,更不愿让这等事污了旧地。

只见他冷冷一哼,袖袍一挥。

“高福安。”

“奴才在。”

高福安忙上前弯腰低头,声音都发颤了。

“将她带回养心殿。”

“是、是……”

高福安哪里敢迟疑,赶紧躬身一礼,对温从雪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

一行人缓缓回转宫道,沿途无人敢出声,连夜风穿堂也显得格外肃杀。

天色沉沉,凉意浸骨。

到了养心殿内,宫人早已退去,殿中只余三人。

安裕负手站定,未落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眼中冷光如刀。

温从雪已然跪下,身姿却仍是挺直,后背如竹,未有半点下塌。

高福安立在一旁,几乎整个人都快缩进地缝里,额头已经沁出冷汗。

心中想着是不是要运作一番,给这教坊司换个掌事嬷嬷。

殿中沉寂如死,唯有安裕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哗啦哗啦”地转着。

珠影飞速,宛若压抑的怒气在齿间翻滚。

他从头到脚,将温从雪打量了一遍。

那身粉衣,远看确有几分相似之处,若是光影之下、在灵香草前一闪,便极易令人错认。

但细细近看,不过是寻常宫女自裁布样,规制未逾,只在袖角花纹、襟前流苏上多了些心思。

宫中女子爱美,非内务府赐衣者皆可小改,只要不僭越身份,后宫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人偏偏穿着这一身在大同殿外出现,又抱着几株灵香草。

桩桩件件都在暗示他,这人身上分明有仁昱皇贵妃的影子。

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有人刻意谋划?

安裕心中快速划过几个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