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慌张与委屈。

她又不是生来就是这般的沉稳,不过是在后宅中戴上面具才能保平安。

云萝轻轻扶着她坐下,动作温柔安稳。

“娘娘,昨夜戴的那套头面,确是有些张扬了些。”

“可也是因为娘娘盼着见皇上,才精心打扮一番,皇上怎会真怪罪?”

“这世上的男子,原就喜新厌旧,不知珍惜眼前人。”

云萝低声道。

“今儿这般说上一句,只怕是心烦宫中俗事,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您瞧皇上受委屈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您,可见是将娘娘放在心上的。”

敬嫔听着,心里虽仍不安,眼中泪意却渐渐淡了些,只是沉默地坐着,像是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养心殿午后,金盘高叠,香雾缭绕。

安裕自御案前起身,略显烦躁地将手中竹简随意放下,额间隐有青筋跳动,显然朝上心头不甚顺畅。

他抬手抚了抚额角,语气淡然却透着几分不悦。

“高福安,宜贵人这几日,可还在宫里养病?”

高福安从旁上前,恭谨道。

“回皇上的话,宜贵人一直未曾出宫,仍在凝华宫中静养。”

“太医每日按时请脉,听闻病势无恙,只是宜贵人尚觉疲乏,便仍闭门谢客。”

“嗯。”安裕冷哼一声,语气中透出一丝不耐。

“朕倒是没料到,连这点小病,她也能养这么久。”

他拂袖坐下,面色阴沉不定,眼中浮出些微讥讽与不快。

高福安垂首不语,只低声吩咐内侍奉茶,心知圣上这般语气,怕是连日来被冷落,已有几分动怒了。

心中暗自叫苦,这宜贵人怎么突然如此强硬。

虽说是两人之间置气,但他们这些底下伺候的奴才才是真正难做。

这场冷战,竟也就这样僵持了小半个月。

凝华宫门前依旧寂静,帘幕不启,香火冷清。

安裕却像是故意一般,几乎日日翻阅后宫妃嫔的牌子。

甚至连身子素来羸弱、鲜少侍寝的贤妃,也破例召入了一晚。

人人都说皇上忽然心血来潮,对六宫妃嫔雨露均沾,只怕是另有所思。

可这雨露再如何充沛,却始终未落到凝华宫去。

而凝华宫,却仍是日复一日闭门不出。

就在六宫妃嫔春风得意的时候,除了凝华宫外毫无动静以外。

这杏花阁的邢官女子也是悄无声息。

后宫众人都笑她,说她恐怕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被皇上宠幸那一晚。

邢官女子虽说是皇后的人,但皇后对现状十分满意。

她当时只是想抬举一个人出来,分走宜贵人的宠爱。

本来她更属意出挑的温从雪,可没想到这出头的却是邢兰兰。

但这无妨,邢兰兰甚至更胜一筹。

一想到因着这么一个人,皇上和宜贵人之间生出了几分间隙。

皇后只感觉浑身舒畅,连吃饭都能多用两筷子。

她无意打破现状,自然也不会去费功夫抬举邢官女子。

不过这邢官女子当时是得了皇后恩典,但实际上背地里却是太后的人。

这日寿康宫,午后寂静。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佛堂沉香袅袅的香炉边,炉中烟丝细细上升。

太后披着一件素净纹绣的灰蓝褙子,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一串念珠,唇边念念有词。

一炷香烧尽,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佛珠放回银丝香囊中,缓缓起身,转向身旁伺候的大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