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旧病,已经掏空了身体。

这次时疫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太医明说过,他体底亏虚,经脉沉滞,大怒大喜都不可长久。

登基以来,日夜批折操劳,再无少年气盛之姿。

如今竟被太后气到吐血,若非那心结根深至极,又怎至如此?

李霜岚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可能。

若皇上的病情已至灯枯油尽之地,宫中权力便会悄然更替。

高福安不再选择仅侍一人,而是要早早布好退路,为自己日后寻条活路。

她捏紧手中帕子,眉头紧锁,心底却泛起莫名寒意。

若安裕真的撑不久了……这深宫之中,谁还护得住她与两个孩子?

碧书察觉到她神色骤变,忙低声劝道。

“娘娘先莫急,皇上定然福大命大,您别往坏处想。”

李霜岚却只轻轻摇头,未言语。

这一宫之中,最怕的,不是明争暗斗,而是天子崩塌。

只要那张龙椅还在,谁得宠谁失宠,不过是一时;可若那椅子空了,血雨腥风立刻便至。

就在此时,殿外忽有小宫女低声禀报。

“娘娘,皇后宫里的人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明日要来凝华宫请安。”

“皇后?”

碧书讶然。

“她宫里不是染了时疫吗?这是好了?”

李霜岚回神,眼中神色渐渐归于平静,轻声道。

“想来是痊愈了。”

“吩咐下去,明日早些准备。皇后出宫门至此,路途不短,咱们也得起得早些。”

“是。”

碧书应声退下安排,李霜岚却没有再言语,只望着那盏摇曳的宫灯出神。

她忽然觉得这灯光有些冷,晃得人心发虚。

明日一早,皇后来请安,是例行之举,还是试探之意?

眼下太后被软禁,皇上吐血,高福安示好,皇后复出,后宫的风,已开始变了。

次日辰时未到,凝华宫内早已动静纷纷。

李霜岚未曾贪睡,天未亮便起身更衣。

她披了件鸦青缎面暗纹褙子,袖口绣着细致缠枝玉兰花。

只着一串温润羊脂玉珠钗,未佩金翠,显得沉静而素净,恰与她一贯的端雅风范相称。

可待她到钟粹宫时,却意外地发现,殿内已有一人早早落座。

竟是懿妃。

那个素来懒散怠慢,来迟成性的懿妃,今日竟然早早就到了,李霜岚看着也有些疑惑。

她今日罕见地穿了件金凤暗锦褙裙,虽端坐,却显然没睡醒似的,眼皮打架。

懒洋洋地靠着雕花扶手,只抬了抬眼,冲李霜岚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便不再言语。

李霜岚心中微动,却未露声色,只行了礼,循序入座。

不多时,贤妃、敬妃、于嫔等人也一一到齐。

众人落座后,自有小宫女奉上香茶和汤盏,殿中虽寒暄不多,但隐隐已有暗流涌动。

谁都知道,今日的请安不比寻常。

皇后缓步入殿。

她今日一身大红色赤凤祥云宫衣,外罩冰丝纱缎,肩上仅披一件轻狐纹毛披风。

胸前一枚缠金五福如意纹绶带从锁骨垂下,细碎金光如水波潋滟。

发间却不见华贵凤钗,仅簪了数支素金步摇,随着步伐轻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咚之声。

可即便如此一身端庄装扮,却遮不住她脸上的疲态。

她比之前更瘦了些,下颌都尖了一圈,面上妆容虽浓,胭脂厚重,却压不住眼底的淤青与浮肿。

尤其那双眸子,微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