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道:“你敢!”
谈璓捧住她的脸,亲吻香腮,道:“不是不敢,是舍不得。”
燕燕如饮蜜水,但那甜味一散,酸涩便涌了上来。他在苏州待不久,将来回京娶了妻,还会舍不得她么?
她跟自己讲好不要结果,但还未到分离的一刻,便先难过起来。越是欢喜,越是难过,这般滋味说不清是折磨还是享受,她都抽身不得了。
淇雪从祝家的船上回来,隔着纱窗,见主母正依偎在男人怀里,便没有进去。江面上的船只渐渐散去,留下杂乱的彩带与鲜花,随波逐流,不知漂往何处,一派热闹后的冷清景象。
次日早衙升堂,有人在堂外击鼓,谈璓命人带进来,却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布衣布裙,脚下一双草鞋,拄着竹杖,由一名衣着同样褴褛的年轻后生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到堂下,便要跪拜。
谈璓连忙阻止,叫人搬了凳子给她坐下,方问道:“老人家有何冤屈?”
老妪道:“谈大人,民妇来到苏州,听闻您为官清正,敢问一句,若犯人系高官亲属,您能否依法处置?”
谈璓听她说的是官话,带着山西一带的口音,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只要证据确凿,本官绝不姑息。”
老妪点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已然眼中含泪,哽咽道:“谈大人,民妇姓陈,夫家姓岳,民妇要告的是山西巡抚杜友良的小舅子汤净。今年四月初八,他派他手下那些恶棍来到民妇家中,抢走了民妇的孙女翠娥,民妇的儿子被他们活活打死,儿媳不堪羞辱,在他们走后悬梁自尽。这一切左邻右舍有目共睹,然山西官员无一人理会。两个月前听说汤净来了苏州,民妇想或许此地的官员能不那样畏惧杜友良的权势,便让亮哥儿陪民妇来此,还望大人主持公道!”说着泪如雨下,起身跪倒在地,砰砰地磕头。
李松箭步上前拦住她,只见她一头白发散乱,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好不凄凉,愀然道:“老人家,你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了,不必如此。”
那搀扶她来的年轻后生也跪在一旁,眼角泛红,满脸悲愤。
谈璓见一老一少这般形容,心知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一面可怜他们好端端的人家被害得家破人亡,一面恼怒杜友良庇护凶犯,山西官员胆小怕事,麻木不仁,沉默半晌,对那后生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陈老夫人什么人?”
后生磕了个头,开口道:“草民褚亮,自幼与翠娥定亲。他们一家出事后,草民便一直陪老夫人奔走。”
谈璓点点头,道:“有情有义,是个好男儿。”
走遍山西各大衙门,受尽冷遇,褚亮对政府官员早已灰心,此时见这里光景不同,方相信堂上这位谈知府或许真如传言是个好官,语气有些激动道:“谈大人,翠娥如今不知是生是死,求您救她则个,草民来世结草衔环,报答不尽!”
谈璓道:“若果真如你们所说,这汤净实乃丧尽天良的恶徒,你们可有他的画像?”
“有,有!”褚亮从包袱里拿出一沓纸,道:“这是状词,还有汤净和他两个同伙的画像。”
李松接过来,呈给谈璓。
谈璓翻看一遍,安抚他们几句,差人送他们回住处,又送了十两银子用作盘缠。
退堂后,胡杏轩道:“如星,这案子你想管也管不了啊,原告被告都是山西人,事情也出在山西,和你一点关系都挨不着。除非向皇上请旨,否则刑部也不批的。”
谈璓道:“请旨是想都别想了,皇上连童党巨贪都不想管,还会管这小小的一桩人命官司?”
胡杏轩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