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念着,只要熬过几个月,待丈夫回来,一家人便又能团聚了,却不想,一双儿女先后重病不治,而她,卖身也没能让儿女活下去,自已也成了贵人后院猪狗不如的奴役。

幸亏如今曹满楼已经身份不同,他忍着五内巨裂般的痛苦将妻子赎回,而短短不到半载的时间……他的发妻已经被折磨的不人不鬼,抱着他哭的肝肠寸断。

回忆起过往种种,曹满楼语调苍凉:“她身子骨很好,便是以往家中穷困,她也总有使不完的力气,照顾孩子照顾我,地里的庄稼也不让我分心,教我安心读书……那短短数月,于她却是地狱一般。”

曹满楼声音嘶哑,闭眼靠到墙上:“自卖为奴为养子,家中孩儿却接连病死……在那富贵的后院中,你们无法想象她都遭遇了些什么……人不该被那样对待。

我曾上书请废奴制,那奏章却从未呈至御前。”

曹满楼睁开眼,双眼通红:“徐三爷,你们这样的出身,享受到的都是奴役的服侍,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可那些最低贱的奴役也是人,也有自已的家人,父母、孩子……”

“我寒窗苦读,想要妻儿过上好日子,想为百姓做事,想教和我当初一样的人能活的像个人,当知县的我做不到,所以,我才只能想别的法子。”

沈柠不自觉就想到了脸上被刺字,被当众践踏凌辱的慕夭。

她也是贱奴。

徐之翊问曹满楼:“既如此,那你为何又要千方百计与我谈判?”

曹满楼苦笑:“天心教,想要为天地立心……可教众却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想给那些人寻一条活路。”

徐之翊眯眼:“有人不愿走这条活路?”

他温声诱导:“曹知县有改邪归正之心,只要你交代出同党,我可保你一命。”

曹满楼笑了:“有人想要活着,哪怕继续为奴,却有人宁肯死去也不愿再做奴役……我等的太久了,没了胆气,可若是还有人敢继续往下走,曹某也绝不做那个背叛者。”

说完,曹满楼冲徐之翊拱了拱手,闭眼靠到墙上再不肯多言。

徐之翊沉吟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竟是也没再试图继续问他,扭头对沈柠道:“推爷出去。”

临走前,沈柠看了眼曹满楼,却见曹满楼不曾睁眼,只幽幽道:“曹某代流民村数百流民谢沈娘子给他们一条活路,不至于教他们卖身为奴。”

沈柠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朝曹满楼略颔首,随即转身推着徐之翊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