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3 / 4)

些东西,我也没心思写在这里。我想避免很多女人烦人的通病:写得太多。而是把这本笔记当作自我完善的工具。

接下来好几页都是她的读书笔记和摘抄段落。接着,是写于芬格斯玛尔的内容。

7月16日

朱莉叶特幸福了。她是这么说的,看上去也的确如此。我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一点……可是,在她身边时,我总有种不满意、不舒服的感觉,这又是从何而来呢?也许是觉得这种幸福太实际,也来得太容易,过于完美的量身定制,把她的灵魂包得紧紧实实,让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我思忖自己想要的究竟是这种幸福,还是说我想要的是追逐幸福的过程?主啊!别让我拥有很快就能实现的幸福!教会我延迟幸福吧,一直延迟至来到您面前。

接下去好几页都被撕掉了。她必定写了勒阿弗尔的那次糟糕的重逢。日记到第二年才重新开始。她没标注日期,但肯定写于我住在芬格斯玛尔的那段时间。

有时听他说话,就仿佛面对着自己的思想。他向我解释着,也让我认识我自己。没有他,我还能存在吗?只有和他一起,我才能存在……

有时我也迟疑,我对他的感情是不是人们所谓的爱情?因为通常的爱情画卷同我描绘出的画卷并不相同。我希望不用任何言语说明,希望不自知地爱着他,尤其希望我爱他――他却并不知情。

若没有他,无论怎么活都是苟延残喘,我不会有丝毫快乐。我所有的德行都是为了取悦他,然而靠近他时,又觉得德行不堪一击。

我喜欢弹钢琴练习曲,是因为觉得每天都能有所进步。这或许也是我喜欢读外文书的原因所在。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外文多过本国语言,也并非觉得我欣赏的本国作家比不上外国作家。而是因为在理解外文的意义和情感时,会有轻微的难度。一旦攻克了它,一旦理解得越来越好,也许会产生一种无意识的自豪感。在精神愉悦的同时,增添某种道不明的心灵满足。我似乎少不得这种满足。

如果没有进步空间,无论多幸福,也不是我想要的状态。我想象的天堂之乐,并非附丽于上帝的混沌状态,而是无限接近再接近的状态,永无止境……如果我不怕玩弄字眼的话,可以说一切没有上升性的欢乐,我都不屑一顾。

今天早上,我们两人又坐在林荫道的长椅上。我们什么也没说,也不觉得需要任何语言……他突然问我是否相信来世。

“杰罗姆,”我立刻喊道,“于我而言,这不仅是愿望,更是坚信……”

突然之间,我的所有信仰似乎都被这一声呼喊掏空了。

“我想知道!”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如果没有信仰,你采取的行动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回答他,并补充道,“你也一样,我的朋友。在最强烈信仰的驱动下,无论如何你的行动都不会变成其他样子。你若不再是这样,我也不会爱你。”

不,杰罗姆,不是的。我们的美德,为的并不是来世的回报,我们的爱情追求的也不是报偿。苦尽甘来的想法是对高尚灵魂的伤害。德行不是灵魂的装点,它就是灵魂之美的形式。

爸爸身体又不大好了。我希望没有大碍,但这三天来都靠牛奶维持着。

昨天傍晚,杰罗姆回卧室去了,爸爸接着和我叙谈很久,后来他也出门独处了片刻。我坐在沙发上,确切地说,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灯罩遮住光,我的眼睛和上半身笼在阴影里。我木然地盯着裙摆下露出的一点点脚尖――它正好照到一点灯光。爸爸回来时,在门口站了会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眼里既有欣慰又有悲伤。隐约觉着不安,我站了起来。他招呼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