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真,申辩太激烈,还怕用词的不妥帖,从而加深创伤,难以愈合。为了爱情,我奋力抗争,反反复复地提笔写信。如今重读这封被泪水浸透的信时,我依然泪流满面。这就是最终寄出的那封信的副本。
阿莉莎!可怜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们吧!你的信让我难过。对于你的恐惧,我真希望能一笑了之!没错,你写的我都感受到了,只是害怕承认。你把本是臆想的东西变作可怕的现实,竟还加固了它,横亘在我们之间!
如果你没那么爱我……啊!这种残酷的设定我根本没想过,同你整封信的意思也背道而驰!阿莉莎呀,你这一时的惊惧有何紧要?一讲道理,我便词穷,只听见心在呻吟。我太爱你,所以显得笨拙,我越爱你,越不懂怎么跟你沟通。所谓的“理性之爱”――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呢?我用整个灵魂在爱你,你叫我如何区分心与理智?既然我们的通信被你指责,让你那么难受;既然这些信抬高我们,又那么无情地将我们抛到现实中去,害我们差点丧命;既然你现在认为,你的信只是写给自己看的;既然我没有勇气再看一封和之前一样残忍的信,那求你了,我们暂时不要通信了。
在这封信接下来的部分中,我否定了她的“判决”,并提出“抗诉”,恳求她把希望放在下一次会面。我们上一次会面,事事不顺:环境、季节、身边的人,就连那些热情的信件,都没为我们准备周到。所以,下一次会面之前,我们要保持沉默。我期待它发生在春天的芬格斯玛尔,在那里,过去的时光会为我辩护,舅舅也很乐意在复活节假期时接待我。至于多住还是少住几日,我会根据阿莉莎的意思来办。
既然主意已定,信一发出,我便专心投入学习了。
不过,年底之前我就再次见到了阿莉莎。只因近几个月来,阿斯布尔顿小姐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圣诞节前四天去世了。我退役以后,又和她住在一起,几乎寸步不离她身边,陪她走过最后的时光。阿莉莎给我寄来明信片,这证明她遵守了我们保持沉默的誓言,甚至把它看得比我的哀恸更重。她坐火车来,只为了参加葬礼――因为舅舅来不了,下一班火车她就要赶回去。
葬礼上几乎只有我和她。我们陪送灵柩,并肩走着,几乎没有说话。但在教堂里,她坐在我身边,有好几次我感觉到她温柔地注视着我。
“说好了,”临别时,她对我说道,“复活节前什么都别谈。”
“好的,可复活节……”
“我等你。”
我们来到墓园门口。我提议送她去车站,她却招手叫了一辆车,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讲就离开了。
第七章
四月底,我来到芬格斯玛尔。
“阿莉莎在花园等你。”舅舅像父亲一样拥抱我,这样说道。起初,见阿莉莎没来迎接,我的确有所失望,但很快又心生感激,因为她免去了我们重逢时俗套的寒暄。
她在花园尽头。我朝着圆形路口走去,四周花团锦簇,开满丁香、花楸、金雀花、锦带花……为了避免大老远就看到她,或者说为了不让她看见我走来,我走了花园另一边的“黑暗小道”。浓荫下空气清洁,我慢慢踱步:天那么暖,那么亮,那么精致纯净,仿若我的欢愉。她必定盼着我从另一条路过去,我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走到她身后,停下脚步,时间也随我一道停下来……我心想,就是这一刻,也许这是最美好的时刻――它先于幸福而来,甚至胜于幸福本身。
我走了一步,想跪在她身前。她却听到了,猛地站起来,手中的刺绣也落在地上。她伸出双臂,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们就这样待了片刻。她一直伸着手臂,倾着头微笑,温柔地看我,一言不发。她穿了一身白衣,在那张过于严肃的脸庞上,我又看到孩子般的笑容……
“听着,阿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