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让对方看出来生气,又不能让对方看出来生气……这不是矛盾了吗?】

他坐在课桌前,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没有办法处理这种有些过量的信息。

【你觉得这是矛盾啊。】

她翻身从桌子上坐起来,撑着下巴看他,【唔,举个例子好了。】

她抬起手来指向他,【现在我是彭格列,而你则是要和我谈判的家族首领。】

【你带着一份想要让我让利的合同而来,但你很忐忑,因为不知道我会作出怎样的应对方式来。】

【但你希望彭格列,也就是我,能够同意这份会折损我自己利益的合同。】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他便感受到,面前的人的气势猛地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她抬起手来,漫不经心的将自己刚刚因为躺在桌子上,而搞得有些乱的头发向后掖到耳后,双腿也从刚刚自然垂落的样子,变成了交叠在一起的坐姿。

她对着他微微颔首,嘴角仍然向上勾起,带着笑意,然而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冷光。

她将双手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面向对方的金字塔形状,两根食指轻微地碰撞在一起,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而在这种氛围之下,他也忍不住的被带入了她刚刚所预设的情况之中,有些心虚。

就在这时,玛莲娜开口了。

【亲爱的沢田先生,你的合同我已经看过了。】

她的两根食指又一次的触碰在一起,指尖相交,发出了咔哒的一声声响。

脸上的笑容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愈发的冷了起来,说出的话中也带着些怒意。

【我可否认为,这就是贵方对于彭格列的态度?】

“没有办法兼顾好事业与家庭的男人,都是失败的男人。”

沢田纲吉的左手食指轻轻地敲在彭格列指环的戒面上,发出了咔哒的一声脆响。

他的睫毛轻颤,抬起来的棕褐色眼睛中冷然一片,对着沢田奈奈露出了个宽慰的笑来,说道:

“放心吧,妈妈,我会转告父亲您的意思的。”

“他的工作并没有忙到,连回来见妻子一面的时间都没有的。”

说完后,他脸上就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笑,就像是刚刚的那一幕是错觉一般,向外走去。

“抱歉,我还有些事没有忙完,先走了。”

只留下沢田奈奈留在原地,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出现幻觉。

-

回到家的时候,沢田纲吉并没有带任何一个保镖。

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回家又不是上战场,没必要这么谨慎。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就足够强劲,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大多数时候,带那一大群保镖出行,其实是为了撑场面。

就像是皇帝出行的时候,身后也需要跟着一大堆随从,以此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尊贵一样。

他走在并盛森林有些泥泞的小路上,撑着一把刚刚从家里拿的伞。

是一把红色的伞。

他在伞篓里面看到的时候,那红色瞬间就吸引了他的注意,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撑着它走在路上了。

他用手握着伞柄,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伞面上,然后向下滑落,打湿了他的一半肩膀。

这把伞不是很大,但罩住一个他还算是绰绰有余的程度。

而之所以还会让雨淋湿他的肩膀,则是因为他习惯了。

他习惯了将伞倾向另一边,习惯了自己的伞下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习惯了……她的陪伴。

从门外顾问大楼走向彭格列本部的那条泥泞的石子路,她走了无数次,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