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看他(白兰·杰索)的目光,或是讨好,或是恐惧,或是强颜欢笑……

玛莲娜看他的时候,像在看什么讨厌的虫子。

虫子。

这还是他(曾经无数次毁灭世界的神),第一次被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注视。

哈,哈,若是玛莲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应该就不敢用这种目光去注视他了吧?

但虽然总是被说不像是人类,他归根到底也还是人类,不是恐龙蜥蜴人,或者沃尔玛塑料袋。

人类所拥有的七情六欲,在玛莲娜来到他的身边后,开始苏醒。

就像一个大雪冰封的寒冬,终于迎来了融化一切的春风。

他们两个就像是杠上了一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针锋相对。

他故意把她丢到小镇上,她就在他床上放假蛇。

他故意把她收拾好的东西弄乱,她就把他要交的作业都丢到臭水沟里去。

他……,她……

总之,他们两个非常符合这个年纪小孩闹腾得鸡飞狗跳的特性,打得不可开交。

妹妹肉眼可见的,更讨厌他了。

但无所谓,她越讨厌他,他就越开心!

他最喜欢看那张只会对着母亲笑的脸上,因为他的恶作剧而出现变化,撕裂那一层轻薄的假象,重新变得真实。

妹妹跟他明明是一类人,却总想要变得正常,那可不行。

他不允许!

那时的他还太过年轻,不知道这种偏执的想要占有对方全部的感情到底名为什么,只是固执的伸出手去拽着那人的手,就算被甩开无数次,也会嬉皮笑脸的再凑上去。

而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愈发融洽(他单方面的)时,没有人注意到,终日愁容的海伦娜变得愈发的憔悴了起来。

不对,实际上他们都发现了,只有糟老头子没有发现。

妹妹是个很聪明的人呐,她早早的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每天都变着法子去试图让母亲开心起来。

她收集漫山遍野的鲜花,从海滩上捡回贝壳做成风铃,学习母亲曾经喜欢哼的歌……

玛莲娜唱歌总是跑调,但她自己却意识不到,她学那首《桑塔露琪亚》学了很久,结果跑调还是跑的要命。

面对他时的那一张臭脸,在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却会笑得灿烂得不行。

可那女人就是不行了。

他站在那里,能够看到那女人心中的火焰慢慢的熄灭,无论玛莲娜再怎么努力试图将那火焰复原,也日渐熄灭了。

但要是按照普通人,或者科学一点的说法来讲,那女人就是患了抑郁症,对这个世界正在慢慢的脱离。

她总是在发呆,垂着头,看那张她与死去的丈夫的合照,红色的长发上染上了霜白。

而他只是冷冷的旁观。

毕竟,这个女人对于他而言唯一的身份就是妹妹的母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值得去留心的地方。

如果坦白一点的来说,他其实还挺嫉妒她的。

凭什么妹妹只会对这个女人特殊呢,明明她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而凡人,终有一死。

那天晚上,海伦娜将他叫到她的房间里去,这算得上是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谈话。

她的眼窝深陷,长久的失眠让她眼下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吓人,骨瘦如柴,行为举止却依旧优雅。

她注视着他,那张与妹妹有八分相似的脸上,眼睛中满是审视。

他觉得无聊,一边吃棉花糖一边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说话,暗暗想她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但海伦娜只是在久久的沉默后,说道:“白兰,你会照顾好妹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