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算是哪种类型。
从醒来时见到对方时,心口中所涌动着的异样情绪,到现在窥见自己过去冰山一角时的复杂,他只觉得迷茫。
诸伏景光昨日在电话中说的话,他还并未忘记。
【虽然不知道血腥凯撒为什么要欺骗你,但你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那是手中有无数血案的顶级杀手,你所看到的心动的,仅仅只是她所披上的一层皮囊,就像狼为了混入羊群而披上的羊皮。】
【她只是在利用你,能明白吗。】
【保持清醒,zero,你的人生已经正确了20余年,也理应继续正确下去,绝不可在此一刻松懈而导致功亏一篑。】
清醒。
sober。
译为头脑清楚,有方寸的做事。
安室透眨了眨眼睛,他的侧脸下压着姑娘胡乱摊开的长发,毛楞楞的,触感清晰。
他可以无比的确定,此时的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醒着的状态。
可是,醒着不等于清醒。
他抬起手,轻轻将她脸上落着的发丝拾起,小心翼翼的拂去,动作轻柔的好像在对待某种易碎的瓷器。
人生正如逆水行舟,不是征服,就是被激流溺死。
哲学上有一个理论,叫做忒休斯之船。
本意是指,假如某个物体的构成要素全部都被置换,那么现在的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换到他的身上,也是如此。
完全失去过去记忆的他,究竟还算不算得上是‘降谷零’?
若躺在这里的是那个拥有全部记忆的他,此时心中所想,手中动作,是否会不一样。
他不知道。
他没有记忆,所以也无法理解,诸伏景光口中所说的那个降谷零为之要奋斗一生的事业,最多只能做到不出错。
对的,不出错就行。
“起床了,玛莲娜。”
安室透收回自己飞散的意识,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
他深色如巧克力色泽的手掌,与她白皙如牛奶般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入手一片温热。
常人或许会继续下去,他却像是碰到了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猛地抽回手,好像做贼一样的心虚。
说是在利用他……
是指利用他的卧底身份,还是什么东西……
那家伙有什么值得她惦念的。
他垂下眼睛,觉得舌根上泛上了一层苦涩,心中涌动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下一秒,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没有一般人醒来时的睡眼惺忪,如同鲤鱼打挺一样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些散落在枕头上的红色长发,伴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在她光洁的脖颈上。
安室透默默移开视线,盯着被子的一角,要看出个洞来,问道:
“今天要去哪里?”
然而她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径自翻身下床,穿上鞋,走到了窗边。
这家旅馆的顶层所使用的是大落地窗,高昂的房费有一半是为了这扇能够俯瞰风景的窗户。
“砰!”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暖水壶,甩了甩,就直接丢到了窗前。
“哗啦!”
落地窗的玻璃应声而碎,窗外迅风猛地吹了进来,将雪白的纱吹得猛飞。
“你在做什么?!”
安室透的瞳孔紧缩了起来,身体因为感知到危机的到来而紧绷。
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站在洞开的窗前,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堪称平静。
高楼的迅风吹得她红色的长发乱飞,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