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关起门来,是想说什么?
薄朔雪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薄家与福东王府一向是寻常来往,并无逾矩之处,不见得是想从他这里打通什么关节。
薄朔雪沉默地等着,过了会儿,内室暗处缓缓走来一个人。
他仔细分辨了一番。
竟是……
“博阳侯?”
博阳侯相貌风流,虽然已经人过中年,但身形精瘦很显年轻,穿着用度也都是风雅名贵,据说还有一个雅号叫“湖风公子”,但薄朔雪每每见到他都觉得不大合眼缘,总感觉有些别扭。
薄朔雪并不认为博阳侯像他所表现出的那般闲散淡薄,反而眼神中总像是带着些殚精竭虑,在谋划着什么。
可他有什么好谋划的?
薄朔雪正分神思索着,博阳侯已走到了他面前。
手中折扇轻摇,博阳侯露出一个笑,眼角有些褶子:“薄小侯爷,你说这事儿闹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薄朔雪也微微扬唇,淡淡道:“晚辈不敢攀亲,与福东王倒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家人。”
博阳侯一顿。
眼珠往下一望,折扇在薄朔雪胸膛与自己胸膛之前来回敲了敲。
“你我之间,还需遮瞒?”
薄朔雪露出不解神情:“怎么?”
博阳侯笑笑:“泠儿这阵子,同你很是亲近嘛。”
薄朔雪没妄想着墙会透风。
尤其是博阳侯与周太妃亲密如斯,不可能不知道灯宵宫的情形。
但薄朔雪厌恶外人拿着他与阿灯的事情在嘴里说,尤其像博阳侯,心思不明。
薄朔雪只平声道:“为殿下办事,是臣的本职。得殿下看重,是臣的幸运。”
见他油盐不进,博阳侯也并不着急。
又续道:“可惜现在,你在灯宵宫里怕是不好过。泠儿倒是好精力,竟还能把青睐一分两份。”
这般暗示,再明显不过,所指无非是灯宵宫的另一个“男宠”,分走了长公主的喜爱。
薄朔雪剑眉不动声色地舒展。
看来他传出去的那些消息,太妃是信了。
信了便好。
不然洛小公子辛辛苦苦从灯宵宫演到薄府,若是他们还不信,也是怪累的。
薄朔雪微微垂首,摇了摇头。
“有博阳侯体谅,晚辈心中宽慰。还是不提这事了吧,今日晚辈是来查封此楼,为何博阳侯也会在此地?”
博阳侯转身,在一张金丝楠木椅上坐了下来。
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摇晃之间轻打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
“这座楼,还得留着。”
“为何?”
“因为福东王,不日便会免罪出狱。”
话说明白了,薄朔雪心中反而踏实了。
要收拾福东王并不容易,他早有所料。
“不管怎么说,王爷就是王爷。”博阳侯啧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你年轻或许不懂,可多的是人想教你。”
这些日子,阻挠薄朔雪的人不计其数,写来替福东王说话的折子也是如雪片一般飞到灯宵宫,这般压力,哪怕是皇帝亲自着手,恐怕也难以抵挡得住。
不过薄朔雪都统统自己处理了,没让长公主看到一字半句。
这些废话,不需要烦扰到长公主。
“有罪必罚,天子与庶民同等。”
“他已经受过罚了。”博阳侯摇摇头,“查封了大半家宅,还要如何?福东王虽铸下大错,但这么多年来也有功劳,功过相抵,他还是先帝血脉,岂能赶尽杀绝?你回去劝劝泠儿,莫要还像个孩子似的,意气用事,执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