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几秒后才极平淡地颔首。

不多时,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两鬓微微斑白,身材略有些发福。

陆和泽第一时间迎上去,陆行舟紧随其后:“李教授,文柏怎么样?”

楚然顿了一下,继而慢慢走近,站在一旁,看见他左胸口袋上别了两支笔、一张名卡,名卡上清清楚楚印着名字:李明健。看清后,他的背缓缓向后靠,冰冷的墙抵着坚硬的肩胛骨,姿态是松弛的,皮肤下的每寸肌肉却都像上了膛的子弹一样绷紧。

因为陆和泽身体的缘故,李明健跟陆家已经是多年的老交情,说话难免随便一些。只见他表情凝肃地看了陆和泽一眼,然后像有所顾虑一般转向了如今已经是陆家主心骨的陆行舟,“情况不容乐观。听诊发现他有二尖瓣区收缩期杂音,心电图跟彩超结果也显示窦性心动过速和全心扩大。陆总,我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凭借丰富的经验跟对陆和泽病情的了解,李明健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陆文柏得的是小儿DCM。

陆行舟犹未明了,蹙眉问:“什么事情?”

李明健重重叹了口气。听懂了的陆和泽扶轮椅的手倏地一松,仰头看向弟弟,表情狼狈且凄惶,哑声道:“李教授的意思是,文柏就跟当年的我一样,这辈子算是完了。”

得了这种病的痛苦没有人比陆和泽更懂。他年少发病,十来年间一直在控制心衰,好不容易等到换心又被并发症跟抗排异药物的负作用折磨,刚过三十就坐上了轮椅。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唯一的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因此他上前一把握住了李明健两只手:“李教授,您务必救救他,就像、就像当年您救我那样。他还这么小,您务必想想办法。”

“唉,”李明健似乎感觉到了肩上的担子,弯着腰配合陆和泽的高度,“陆总,您放心我一定尽力。等明天详细的检查结果出了我再会同心内、儿科的其他专家,尽快拿出一套系统可行的治疗方案来。您也不要太着急,自己的身体要紧。”

他这副忧患者之忧、急病人所急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由衷赞叹一句医者仁心。角落的楚然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隔着两步的距离冷眼旁观,心中却只觉讽刺。

深夜的急诊厅里人头攒动,灯光亮如白昼。陆行舟办妥手续,安置好了执意守夜的大哥,在走廊找到靠墙的楚然,“文柏醒了,进去看看他吧。”

楚然停滞片刻,随即微微颔首,随他一同进入病房。

苏醒不久的陆文柏惨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大的圆眼睛无措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眼中绽出一丝惊喜:“二叔,楚然哥哥。”

说话不如以往中气十足了,也没力气再耍性子。

“二叔,我得了什么病啊。”

“发烧。”

“哇,很严重的感冒吧。我就说嘛,这几天一点力气都没有,球都踢不动了。那我要在医院待几天?”

陆行舟薅了一把他的刘海,温和回答:“大概一周吧。”

“太好了!”陆文柏开心不已,“终于不用上学了。”

说完他偏过头模样调皮地望向门边的楚然,“楚然哥哥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呀。”还扬了扬右手的输液管,“你看,我在打针呢。”

又有点撒娇又有点炫耀勇敢的意思。

陆行舟也望向身后的楚然。柔和的侧影中,楚然一张脸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和表情。

躺在床上的陆文柏接着朝楚然招手,定定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楚然静默数秒,在二人的注视下慢慢走近病床,平静无波的脸庞也一点点清晰地出现在灯光下。

“你好拽喔楚然哥哥,”陆文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