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视前方,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拿多了,给你喝吧。”
江暄握紧那瓶还温热的牛奶轻轻笑着:“谢了。”
“不用。”
江暄稍微坐正身体,双腿张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又侧脸过来凝望她翘挺的鼻尖,晃晃瓶身:“很好喝。”
谢云衿面无表情,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江暄咳嗽几声又开口,嗓音沙哑疲惫,“连续两场,大家都累得不行,鉴定报告估计会晚些。”
“没事,你们先休息,鉴定报告不急。”谢云衿耸耸肩,深吸一口气后终于正视江暄,“辛苦了。”
江暄眼眶下乌青一片,眼眸里密布红血丝,投向谢云衿的目光里溢着柔情:“不辛苦,谢组比我更辛苦。”
谢云衿有些不自在,双手插着兜,兜里的手指却在不受控制地摩挲衣物布料,她终于没忍住问出口:“为什么?”
无头无脑的一个问题,江暄疲惫的眸眼里有些疑惑:“什么为什么?”
谢云衿一怔,如梦初醒般,原本想问的问题被她强压下去,换了另外一个。
”为什么你会选择做法医?我……有些好奇……”
牛奶已经被他喝完,空瓶子放到脚边,江暄懒洋洋倚靠着,声音很低很缓也很累:“其实我原本想要做刑警,和你一样。”
这个答案比他成为法医更让谢云衿感到惊讶。
迎着她眸眼中的迷惘,江暄轻笑着,语气云淡风轻:“可惜我小时候动过一场手术,逢过几针,还留了疤,体检就被刷下来了,没办法。”
谢云衿神色恍恍,记起了这道疤。
就在江暄左边腰腹处,五六厘米长,她的手指曾经触碰过抚摸过,凹凸不平,状若蜈蚣。
那时候她问过一嘴,得到的也是一个轻飘飘的答案:手术留下的。
什么手术?谢云衿没问,江暄也没答。
谢云衿喉咙有些涩意:“你原本又怎么会想要做刑警?”
江暄轻掀眼皮,只说了一句话:“我放不下,想要真相。”
短短八个字,像起了火,以燎原之势燃烧谢云衿冷漠疏离的躯壳,差点直捣谢云衿冰封的心脏。
她松开的手指骤然捏紧,原本平稳的呼吸也渐渐变得不畅快,意识到自己失态,谢云衿下意识想要立马起身想要离开,他却在背后急切叫了她现在的名字:“云衿。”
他凝视着谢云衿的背影,也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她,有很多的话要同她说。
漫长的七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过得太累了。
一度都要接受了她早已死亡的现实,可命运像开玩笑般,又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欣喜若狂。
从那一刻开始,他才发现,江暄,原来不是一具行走的躯壳。
他有心脏,它会跳动,它连接着血管经络,是这具身体的中心,它一下一下跳动着,强劲而蓬勃。
谢云衿缓了缓神,情绪很快调整得当,她稍微偏过头:“我还有事,先走了,江法医回宿舍好好休息。”
说完,她没给江暄一点开口机会,抬腿疾步离开。
再上一楼,坐到办公桌前,谢云衿才发现手指已经被自己掐出了深深浅浅的血痕。
谢云衿突然想到了什么,用脚抵着将椅子后退了十几厘米,然后伸出手,是指勾住抽屉拉环将之拉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残缺不全的旧报纸。
这张旧报纸是她之前买水喝时,在一家小卖部墙壁上用刀割下来的,拿回来后便一直放在这个抽屉里没有仔细看过。
谢云衿咬紧下嘴唇,将之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正准备看,突然,有人从后面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肩膀。